说是随意，实则暗藏机杼，无论是与杯子的距离，枝条裁剪的长度，还是花朵的朝向与角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自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谐趣与美感。

蔷薇是酒红色的，凌空怒放，傲然挺立，不留遗憾展示着最极致，亦是最凄凉的美，因为盛开过后，便是命中注定的枯萎与凋零。

悲伤的方丹，悲伤的命运。

春去冬来，生老病死，人生不外如此。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今天还会选择《月光曲》？』唐可媛取出两枚硬币，捂嘴偷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失望啦！』

她点了一首《Viva la Vida》，即《生命万岁》。

前奏结束时，唐可媛的目光又回到了点唱机的身上。

『为什么不说话？依照你的性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哑巴，你也会耐不住寂寞，非要制造些声音出来……』

『祖师爷有训，遇到美女要安静欣赏。』点唱机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道。

『小嘴儿还是这么甜，在这方面，恐怕只有吕三爷能与你一较高下了。』

『不敢当不敢当，三爷英雄无敌，万夫不当，泽被千秋万代，区区后辈小子，岂敢与天地争胜，同日月争辉！』

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确实不是盖的。

妖精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已然备好后招。

『那么在你眼里，三爷和十三少究竟孰高孰低，孰强孰弱呢？』

『我的姑奶奶，您可绕了我吧！本店一无通天人脉，二无深厚背景，做的是小本生意，实在禁不住您这么折腾啊！』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别说认怂服软，就是磕头叫妈都不成问题！

人至贱则无敌。

鸣金收军，兵戈暂罢，酒保将一个黑信封推给了客人。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别怪我没提醒你，部分内容可能会很……刺激，嘿嘿嘿！』点唱机的笑声里既有讽刺，也有同情。

一只亮银色的防风打火机，一团倏然升起，却又迅速熄灭的火焰。

信封变成了灰烬，褪色的灰烬。

『你难道不想知道……』

『我已知道，』唐可媛打断对方的话，任由蔷薇刺伤了自己的指尖，『正因为知道，所以不想看到。』

鲜红的血，落入褪色的灰烬。

那团火焰不仅了毁掉了信封，还带走了她眼中的光。

『我是不是老了？』她既是在问别人，也是在问自己。

『你只是累了……』点唱机顿了顿，若有所感地道，『生命太短暂，要做的事却多到数不清，所以你才会怀疑自己，伤害自己，憎恨自己。』

『有什么好点子？』

『这你可问对人了！本店最近刚好有一个放松身心的项目，保证能让你青春焕发，活力四射，找回失去的美好，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嘿嘿嘿！』

正聊着，门口的风铃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