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从不开玩笑,也不会开玩笑。
尽管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她的行为却并非难以预测,因为她毕竟是个人,有感情有温度,有血也有肉的人。
张谦早料到老金会有惊人之举,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狠,这么绝……她和丝丝难道也有解不开、逃不掉,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清的仇恨?
面对势如破竹,瞄准自己心脏的匕首,冷美人没有太多的表情,目光依旧懒散,神色始终冷漠,只在弹指间稍改其色,浮现出一丝使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死亡是生命最好的鞭策。
躲不开匕首是死,离开座位也是死,二者的区别在于,是因循苟且,被动地等待屠戮,还是毅然投身死地,选择自取灭亡……
对丝丝来说,这道选择题并不难,甚至根本不能算是一道选择题。
退此一步,即无死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未来是每个人自己的,所以每个人的命运,必须也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念百草生,一念山河成。
炸弹的触发不可避免,爆炸产生的冲击亦是避无可避,就连门外的二人也不能幸免,先后受到殃及。
所幸老金没有抛下张谦不管,反而以堪比钢铁的强壮身躯,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线,硬是替他挡下了所有劲风。
『你是不想让我死在别人手上,还是压根儿不想要我死?』
张谦面露神鬼难测的微笑,双目精芒闪动,一如胡十八附体般,随缘而动,应机而为,乘势欣赏起眼前这副比例惊人,起伏有致的娇躯。
如果老金收到的命令是干掉张谦,那么他早已死了一万次。
混乱的烟尘逐渐落幕,现场却是芳踪杳然,再也不见丝丝的身影。
『她的确有一套,哈!』
嘴上挂着冰美人,张谦的眼睛却是如影附形,仿佛两根被磁铁吸引的钉子,片刻不离咫尺之间的人世胜景。放着盛开在窗外的玫瑰不去欣赏,而去憧憬天边的玫瑰园,岂非既愚蠢又悲哀?
半阙明月斜挂空际,夜风凛凛,伤人不自知。
张谦被拦腰抱上一台印第安摩托,刹那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横亘心臆,却又欲拒无从,不得已下,只能化作一抹简简单单的苦笑,浮现在了略显倦怠的苍白病容上。
『想不到,你和我也会有这一天……』
不苟言笑的老金没有理会男人的挑衅,伸出分外结实的长腿,就这么跨坐在座位上,将病号纳入了怀中。
嘴角附近的苦笑愈发「灿烂」,张谦不由想起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位的情况好像又有些许不同。
人家是美人怀中坐,他是入坐美人怀。
『你是没拿我当男人,还是压根儿没拿我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