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如果想干掉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吕瞎子慢慢举起胳膊,十指摊开,示意自己不会反抗,『不管怎么说,被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总是很麻烦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张谦和胡十八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张谦又在打哈欠了。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动手?』
『你不是向来喜欢发号施令?』小胡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言语间暗藏杀机。
『做人要讲良心,你个臭小子别生安白造啊,我几时喜欢坐在轮椅上,轻世傲物,朝旁人发号施令了!』
『打不打得过?』
『够呛,相当够呛……』张谦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五官快要挤到一起,『三爷当真打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吕瞎子微笑不语,神秘而诡异,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言不语,有时胜过千言万语。
与人动手前,张谦极少会显露杀意,更不会口出狂言,遥指对方的鼻子,大声宣称要取走对方的性命。
他只会笑,意味深长地笑。
此时此刻他就在笑。
『三爷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
『哦呦呦,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语不颤手不抖,吕瞎子仍作投降状,『二位请见谅,人一上了岁数,记性就会变差,片刻前发生的事,转眼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遗忘不是坏事,被遗忘却是一种悲哀。』张谦倏然感叹道。
『失去了就没有了,也就不用担心再次失去。得失有偿,得失有常……』胡十八也不禁有感而发。
长江后浪推前浪。
吕瞎子抛开一切疑惧,定神朝二位后生望去。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舍即是得,得即是舍,张先生和胡老板为何还不动手,难不成是在可怜我这个不中用的老瞎子?』
『比起亲自动手杀人,我更喜欢窝在椅子里听故事,』张谦推起嘴角,右眼眯成一道细缝,『无知小子生性懒散,还请三爷见谅。』
『苦海无涯,唯有自渡。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欲借他人之手求得解脱,需先付出相应的代价。』胡十八也表明了态度。
『胡老板不愧是生意人。』
『在商言商罢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杀戮,未必是残忍。
不杀,未必是仁慈。
于是吕瞎子只能放下双手,续上一杯茶水,继续讲起了故事。
人生,一路相逢,一路告别。新鬼手覆灭后,两位天才随即分道扬镳,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她们本就是性格迥异的两种人,一静一动、一冷一热,正如冰与火,相互矛盾,无法相容。亲手灭掉师门后,那两位小姐便指天为誓,此生再无交集,永不相见。』
『本事大的人,脾气一般都不小。』张谦吐吐舌头,表情稍显尴尬。
『之后呢?』
胡十八对两女的故事似乎很感兴趣,破天荒地主动询问道。但他不像是由于感到好奇,而忍不住发问,而是……出于别的某种目的。
吕瞎子会心一笑,捻了捻山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