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摊开掌心,亮出一枚子弹。
枪是子弹的血肉,子弹是枪的灵魂。
失去灵魂的血肉,不过是一副枯萎干瘪,等待风来埋葬的躯壳。
『你觉得我会上当?』重重包围中,衣袂飘飘的丝丝卓立风中,目光沉稳,神色如常,『不用眼睛去看,我也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
『可惜啊可惜,又被你识破了!我原先还想着,只要能骗得你心生犹豫,露出一瞬间的破绽,老金就可以因势变化,随机而行,解除你的武器,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话是这样说,张谦的脸上却无半分局促不安,也不见任何颓靡懊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子弹被稍稍抛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度落入脏兮兮的掌心,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竟生出一丝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别样美感。
『想不想赌一把?』恶魔发出充满诱惑的邀请,微笑。
『赌什么?』为了不浪费时间,冰美人决定接招。
『赌你能否用枪里的那颗子弹,来交换我的一条命。赌老金能否在你开枪前,夺走你的性命。』
『赌的真不小。』
『小打小闹的没意思,不尽兴……』一声轻灵的脆响,张谦猛然弹动手指关节,将尽在掌握的子弹「射」向半空。
坠落是一种本能,任何东西都无法逃脱的本能。
抵达最高点的子弹,开始了坠落。
它的归宿是一滩烂泥,无人在意,任人践踏的烂泥。
烂泥里的人动了,灵活得像条毒蛇,敏捷得像头豹子。
他毅然冲向了曾经的战友,眼前的敌人。
丝丝被男人扑倒在地,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做。
老金也没有拔出她的刀。
『看来我赌对了,你确实不想杀我。』从一个泥坑跳进另一个泥坑,张谦还是没能逃脱被染黑的命运。
『以后会的。』丝丝也已被弄脏,但她根本不在乎。
『可以告诉我,白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吗?他们本该出现在这里,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的,对么?』
『你会得到答案,但不是现在。』
『换句话说,我现在只能放了你……』
懂得放手是一种智慧。
张谦、丝丝和老金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还知道,后退不是认输,放手也不是放弃。
冰美人背起自己的钓箱,昂首挺胸,毫发无损离开了现场。
『能不能拉我一把?血流的有点儿多,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话音未落,伤上加伤的张谦就被捆成粽子,脑袋罩上黑布,如同待宰的牛羊,被两名彪形大汉合力抬下山,丢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老金仍未出手。
午夜时分,车队驶进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宅。
幽邃静穆的客厅里,老座钟的整点报时声随之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