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的滋味有多折磨,张谦最是清楚。黑旗对付敌人的手段有多狠辣,他也略有耳闻。程氏对自己的兄弟有多重要,他亦心知肚明。
无法解开镣铐,便无法施展拳脚。
想要解开镣铐,就必须妥协退让。
一壶酒换一条命,李魔头的提议依然有效,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之意不在剑……真正令他感兴趣的,是开窖酿酒的那个人。
『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的乖孙子。』
『回答问题前,我得先搞清楚一件事。您是打算以酒会友,跟那个臭小子推杯换盏,不醉不归,还是准备带人破门而入,去取他的性命?』
『这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对我的朋友也很重要。』目光灼灼,毫不遮掩,舍李魔头外,张谦的眼中再无其他人。
『在不少人眼里,朋友是拿来利用的,兄弟是用来出卖的。』
『他们爱怎么想,都随他们去,我无权评判,也不想去评判。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人生在世,总有不能后退的时候。
涟漪浅漾,拂掠心湖。李魔头放下铁酒壶,失去焦点的双目呆滞而无神,望向被记忆模糊的前方,陷进对往事的缅思深处。
青春是一个短暂的美梦,当你醒来时,它早已消失无踪。
『真是蠢得可怕……』
『老头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张谦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别忘了,老祖宗们的性命,皆在你我一念之间。』
得寸进尺可不是李魔头的专利,被动挨打也不是张谦的风格。
他不怕别人威胁,也不介意偶尔威胁一下别人。
『好个记仇的臭小鬼,嘿!』哭笑不得的人换成了李魔头。他也不怕别人威胁,更不介意让对方品尝后悔的滋味。
老祖宗们摆开作战的架势,随时准备重开杀戒。
一起一落,苹果摆脱干燥的掌心,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张谦细嗅果香,忙里偷闲,瞄了瞄仿佛已经入定的田老太太,『掌舵者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召来手下,为长辈们摇旗呐喊,下场助拳。』
后台埋伏了不下五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阁下想做黑旗的客人,还是敌人?』平和而不失威严,田老太太轻启金口,神态端凝沉静,冷脸冷目,使人很难看透她内心的玄机。
张谦将苹果举到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晚辈已经说过了,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里不是争强斗狠的擂台,也不是执行死刑的法场。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田老太太正襟危坐,身形纹丝不动,如岳峙渊渟,目光逐一扫过台上的每个人。
黑旗不会慢待任何一位客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埋伏在后台的好手鱼贯而出,快而不乱、疾而有序,显示出高度的组织能力,以及钢铁般的纪律。
『我说小甜甜,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臭小鬼了吧?』李魔头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揶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