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平稳,程昭也睡得安稳。
直到车夫叫醒她,她才道了声谢,下了车,又由惊蛰搀着回了房间。
不知怎么的,走几步的功夫,程昭脱了力,几乎将全副身子都压在惊蛰身上。
惊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搀扶住她,担心道:“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程昭含笑摇头,不在意道:“刚刚在马车上睡着了,现在还没醒过来而已。你扶我回房,我再睡会儿。”
惊蛰不疑有他,扶着她回房,伺候着躺好睡下。
待惊蛰走远了,程昭才睁开眼,她定定地看着屋顶,茫然不解,说起来也怪,分明只取了一点血,怎么人晕晕乎乎的?
这么想着,她又挣扎着起身,把苏先生当初翻译给她的那本螭族蛊书的译文翻看了一遍。
从本命蛊到万毒不侵之蛊,再到解毒方法,喂血七七四十九天。
她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难道还有哪里出了岔子?
这么想着,她便决定今天先休养一番,下午的时候抽空去苏先生那里走一趟,询问有没有什么疏漏。
毕竟宋阑这病实在是很要紧,耽误不得,更不能出差错。
想定这一点,她安然地睡了两个时辰,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她匆匆更衣出门,去了苏先生和籍泾租赁的小院子里。
苏先生正在书房里忙碌,他提笔挥斥方遒,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雪白的宣纸上便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
如今京城里“白竹居士”的文章越发受欢迎,因他的文章句句在暗指时事,句句又不提时事,哪怕是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毛病来。
程昭在院子里静静等着,见他写完,这才走上前去:“苏先生,学生有事想问一问您。”
这时候,籍泾也从翰林院那边回来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之色,看见程昭正在跟苏先生说话,也不多加打扰,简单问了声好便回房休息了。
程昭是来跟苏先生要回那本螭族蛊书的原本,苏先生知道那东西宝贵,这一次来京城自然也带了,混杂在装书的大箱子里,很快找了出来。
翻译密文所用的母本,苏先生也一并给了她。
程昭一点一点看着,认真对照,苏先生翻译的确实没什么问题,要救人,就得喂血。
可是程昭是大夫,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再熟悉不过,只喂了一次血便元气大伤,若是喂上七七四十九天,她都不一定活得到那时候。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苏先生见她眉间的郁结之色浓郁得化不开,道:“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译本是苏先生翻译的,里面的内容他都知道,故而程昭也不避讳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确确实实是按照书上的方法做的,只是如今的情况不太好。”
两个都是自己的学生,苏先生自然尽心尽力想办法:“那我们来找找看,问题出在哪里。”
两人研究了半晌,最后目光同时落在那本志怪传说上,它是翻译的原本,但是——
它太新了,崭新一片。
是新誊抄的。
“会不会是誊抄时疏漏了?”
这书是墨泉塞给她的,字迹也是墨泉的字迹,若是漏了什么,那墨泉肯定知道。
可墨泉是程昭的暗卫,此刻问墨泉,宋阑一定也会知道,喂血的事情只怕很难再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