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屋角处有一片落灰!
廉太守小心翼翼地走到灰跟前,让旁人都不要跟来。
现场痕迹破坏殆尽,但他还是从一簇脚印里辨出一个——看尺码,这人身量中等,别人鞋底粘的都是黄土,只有他脚底粘着黑灰。
廉太守拿来一张宣纸,将脚印挞上。
然后着人搬来梯子架在墙面,他登梯而上,转动脑袋四下一看——果真在灰朴朴的梁上发现几个脚印。
不用说,就是他想的那样,这回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他走下梯子,脚步沉重:“老邹——”
邹鸿没想到太守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这样称呼自己。
他觳觫了一下,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绝望。
廉太守自顾自地继续说:“派人回县衙取官服和印信来——咱俩去禀报太子!”
邹鸿怔了——什么意思,现在取来官服和印信,难道想引咎辞职!
虽然不怎么珍惜这父母硬塞过来的官位,但是他还没准备好辞官回家,面子上过不去不说,父母不得扒他一层皮!
而且被辞退后就再也不能为官了——邹都尉家兄弟三人,其他两个都做官做的顺风顺水,只有自己沦落成白丁,以后叫儿女们怎么做人?
于是他打发走下属官员,单独跟老廉商量:“咱们商量一下,该如何禀报太子!”
廉太守挑眉,没明白他啥意思。
如何禀报——当然是照实了说。
走了这么重要的犯人,难道还有回转余地?
邹鸿知道他一根筋,提醒道:“咱们不如把痕迹抹了,就说是卑陆人使用妖法,遁形而去……同时派人手四处搜寻,这样太子不会迁怒于咱们,咱们也有个缓冲时间来捉拿犯人!”
廉太守鼻子里哼了一声,直到今天,他才算彻底看清自己的搭档。
他不仅是奸懒馋滑,他还毫无道义跟担当!
这么危险的一个人跑了,不知会伤害多少人,不知会有多少家庭为之破裂,而邹胖子什么也不管,他只管他的乌纱帽!
廉太守不吭气,冷眼观瞧。
他就想知道邹胖子还能整出多少“妙招”。
见他不答,邹鸿还以为他心动了,继续道:“捉到了当然好,万一捉不到,索性弄个体貌身形相似的,给他家里打点好,顶替了就行。反正这是重罪,最后肯定判死刑,人头一落地,咱们就彻底脱身了!”
廉太守心里是震惊的——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三年相处,他一直觉得邹鸿是个实在人——
不料,只是没碰上事儿,碰上了照样是一颗黑心!
廉太守道:“邹都尉既然担心顶上乌纱,大可不必隐瞒太子殿下——到时候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到廉某头上,反正总要有人担责,一个人完了,总比两个人都完了要强!”
“这……这可不必……我不是那个意思……”
邹鸿表演了两下,就遮不住脸上喜色。
他怕廉太守改口,赶紧道谢:“廉大人再造之恩,邹某没齿难忘,今后一定倾尽全力为大人挣回前途!”
这句话说的不如放屁。
大家都知道,免职官员不得再用,还挣什么前途!
廉太守身心俱疲。
他懒得敷衍,挥挥手,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