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去。
凤小血双足迅捷,奔向城郊野林。
时不待她,凤小血心中焦急,一时竟是慌不择路,只得朝着深林中钻去。
木密林深,且又走了极远,她只觉双腿酸软。凤小血左右环视,却并未发现师妹们的踪迹,顿时,心底升起一丝无奈。
她们是毒娘子钦点的“春秋四子”,又岂会画地为牢,眼巴巴地等着她去救?
月色如银,凉风吹过。凤小血心中既是颓然又是苦涩,正是“窥月难解心头恨,离别多是无常风。”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月亮也渐到中天。凤小血转身便走,薛南奇已死,她也再无理由留在淮南了,且她近日收到了虚空的来信,信中言道:“速去扬州潘府,商谈事宜。”
凤小血虽心有别念,却也步履生风,不时便走出七八里,绕进了明月崖。她正觉口渴,便看见前方光影流动,细听之下流水淙淙,她连忙加快步子,走到溪边。
溪水澄净透亮,映出女子略带愁容的面庞。淮南的明月,不负的不过是有情人罢了。相思人,总是行在别处,相思意,总会错付天涯的。
凤小血俯下身子饮水,这才发现周边草木皆有被焚烧过的迹象,她细看之下不禁低吟道:“野火燎原。看来她们暂以脱离险境,我且沿着这溪流往下找便是。”
那春秋四子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她们在遭到幕歌暗算之后,当机立断,立马封住穴道,离开了城郊野林,直奔那鲜有人迹的明月崖。这也是当初凤小血将她们四人安置在外,她们自己探寻得来的。几人不敢乱食,只得饮些溪水饱腹,等到日落时分,她们便沿着溪边,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了。
凤小血发足狂奔,不时地留意着周边,果然,每每隔上一段距离,就能看见毒煞宫特有的印记。她伸手摸了摸怀中稳揣好的药瓶,自语道:“按照毒煞宫的规矩,犯了错定是要受罚的。幕歌虽心机深沉,难以窥测,却也不至于骗人,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一瓶真的解药。如此而来,活下的那人若是如实师父禀告,我怕是难逃惩戒。但若是她们四人都......”
凤小血猛地顿住,心中羞愧道:“我与这春秋四子平日虽少有交集,但好歹是她们的同门师姐,怎能如此恶毒?况且我毒煞宫之人虽多行恶事,但反躬自问时也求无愧于心,我若是当真不救她们,岂不是如了幕歌的意?”
思及此处她不由急步直奔,明月崖间层林侵染,被黑暗湮埋。
直直又奔出几里,她才看到前方有零星闪动,恰似灯火。凤小血心中一喜,当即施展轻功跃进那破旧的宅院中。
“师妹,你们可还好?”
许是语气过分焦急,四人相视之下,连忙反应,“师姐,我们不碍事。”
凤小血惊魂略定,语气也冷淡了几分,“你们四人是师父亲自调教出来的春秋四子,也是日后掌管四宫的主教,精通万毒,怎地还被人用如此方式害成这样?”
四人闻言皆是羞愧不言,凤小血又道:“算了,念在你们初入江湖,我也就不追究了。这回师父让你们跟着我,不是单纯为了让你们长见识的。要知道江湖险恶,随时,都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四人心中一惊,面面相觑之下,既是懊丧又是惊慌。有人忍不住问道:“师姐,我......我们真的会丢了性命么?”
凤小血见得她眸色纯净,不由心中一痛,她最为疼爱的师妹慕容敏儿已被人无情残害,她也再无机会保护谁了。从此之后,便只剩她一人了么?
凤小血凝神思索道:“我凤小血一向不屑骗人,但除却生死,万事皆为等闲。我虽不能决定救谁,却可以想个法子,令活下来的那人不胜感激。”
她心中沉静,目光一一掠过几人,开口道:“你们可以放心。不过,我有话要跟你们单独说,我在门前树下等着,你们一个一个来。”
......
正是孤月疏星。清风徐徐吹来,扰乱了女子额前的发丝,她痛捂着左胸,显得分外狼狈,“师姐,您有甚么话要单独对我说?”
凤小血转过身,“朗月,是你的本名罢?”
朗月恍惚间颌首应道:“是。”
凤小血从怀中掏出药瓶,意喻不明道:“你也知道,幕歌并不想让你们全都活下来。”
朗月心中一凛,颤声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