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营出动了二三十人协助,清出李家坟地都用了两三天。
李善长本来把李家五服之内族人都收拢在了一起,李家出了李善长这么大的一人物,这些人也都愿与李善长一块去祭祖。
但李善长才刚一出事,这些人怕被牵连便纷纷偷偷摸摸迁出了自家的老祖宗,杂草清理开了之后便发现很多地方的坟头都空了。
即便是有盗墓贼,也不可能连尸骨都盗了吧?
这些人唯恐不及的要迁走,不说是只凭李芳并没能力把他们全安排了,就是有也不可能再让他们回来了。
“谢殿下。”
李芳冲朱允熥道了谢后,这才又问道:“做了这些后还有什么要做的?”
既然有了这个准备,丧葬流程就该备了。
朱允熥道:“剩下的孤找人来安排,你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姑丈。”
具体要用到的东西也不是李芳能安排明白的,只能找人把到时候要用到的东西先准备了,李芳到时候只需按照流程一步步来做就行了。
之后的几日,临安领着三个孩子寸步不离守着李祺,朱允熥也在李家宅子陪着临安了。
这个关键的时候,他留在定远也能做临安后盾。
而在这期间,勋戚藩王仍有电报不断发来。
时隔了这么久,这些人还把谁进董事会说明白。
要不是他们的身份不能随便乱窜,怕都得直接跑到定远让他来拿主意了。
这事儿很难说明白。
他要么就别插手,倘若说了话那就得让所有人都服气。
不管怎么说,进入董事会那就意味着知道了一手消息。
即便分的红都一样,也没人愿两眼一抹黑。
朱允熥迟迟不说话,这些人谁都不罢休。
有人和朱允熥攀交情,有人则怕他偏袒了别人。
他又不是个傻子,哪能做那种出力不讨好之事。
最后没办法了,朱允熥只能给他们去了信。
他们一直迟迟选不出董事会的人选,朱允熥只能出主意让他们竞选了。
董事会人选定不下来,就没办法下一步运作。
贸易公司一日不出海,那永远就是个空壳子。
朱允熥给每个人都发了电报,董事会除三个主副执行董事之外,剩下再选八个人进入董事会。
目前公司有五大股,其中朝廷勋戚藩王士绅四大股由所有人进行参股,每股十两银子购买股份最多的八人进入董事会。
而这些买进股份的银子则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用来买进出海所用的所有货物。
这些人反正是要出钱的,朱允熥代表朝廷加入那是因为他提供了蒸汽机船以及航海线路图,这些东西能为海贸助力不少。
至少能值公司一半资本。
而那些藩王勋戚之类的,也不能刚想着空手套白狼吧?
说是要分出五大股来,实则也不是真的是勋戚藩王之类身份的就能加入进去的。
朱允熥大致讲明之后,又一再表示他只是建议。
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看他们自己。
反正郑和马上就要出海了,朝廷也不差贸易公司那三瓜两枣。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还要他们自己考虑。
朱允熥发了这封电报就让陈磊负责组织了,听说这些人的竞争是相当激烈。
那些文官们本还想着如何让士绅加入公司了,一听说这情况都不用人多说士绅们立马派人匆匆赶赴至于京中买股份去了。
士绅经营海贸的时间本来就久,稍微挪对一下就比藩王勋戚有钱了。
眼看这些士绅一掷千金,马上就要把公司变成他们独有了,藩王士绅才终于急了。
说来说去,只有他们背靠朝廷能往一个壶里尿的人。
眼见这些人手中股份越买越多,藩王士绅们不甘落后,只能典当自己手里产业从银行兑换来银子追加了。
这些人身份摆在那儿也不用担心他们还不上,只要他们愿意来借,银行在经审核之后便会毫不拖泥带水的把银子都拿出去。
从陈磊口中听说,自朱允熥的建议出台之后众人的竞争就非常激烈。
之前还水火不相容的藩王勋戚,在经这事之后开始抱成了一团,有好几人因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还把投资最猛的士绅给揍了。
最后报到官府后,被朱标严厉斥责了。
被朱标威胁说,谁若是再做出格之事立马剥夺参股的资格,这才都不敢再行行外手段了。
这些人的参股资金越多,所需要的蒸汽机船也就越多,这些船最终折价的也就越多。
实在不行,随时都能从别处调钱补上。
所以说,不管他们闹的多凶朝廷都不用担心被挤出去的。
李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临安一家一整夜都没法睡觉。
尽管不用朱允熥照顾,他差不多也得陪着的。
到了定远大概半个多月的一天夜里,朱允熥才刚回了几封电报,李静便匆匆跑了过来急的满头大汗,拉着朱允熥的衣袖,急切道:“殿下,快,快...”
看李静这样应该是情况不容乐观,朱允熥放下手中的活儿赶紧便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等他飞奔赶过去时,李祺已经只剩一口气。
“姑丈!”
朱允熥坐在旁边喊了一声,李祺却拼着最后的力气牢牢抓在了他的手上。
由于太过的用力了,头上青筋都爆起了,眼睛努力的瞥在旁边临安以及三个孩子身上。
李祺尽管一句话没说出来,但朱允熥却是看出来了。
他这是不放心妻儿。
因为李家的事情,并不会因他的死亡就消散的。
临安母子要是没人护着的话,他们将来的日子可仍旧不会好过的。
“姑丈放心。”
“姑会照顾好大姑他们的。”
朱允熥反握李祺的手,凑近李祺叮嘱了几句。
他一连在定远待了这么久不也还是为了临安,只要将来临安他们能安安分分的,即便是看在老朱和朱标的面子上,都必要保证临安母子此生荣华的。
李祺也非常清楚,朱允熥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也是因老朱有所松动的缘由。
只要老朱能够不再继续深入追究,朱标和朱允熥也就不会再抓着李家的事儿不放的。
听到朱允熥的保证,李祺这才松了手。
旁边的临安随即上前抓着李祺,道:“我会把三个孩子好好带大,让他们给李家传递香火的。”
“爹,我和娘带大弟弟妹妹的。”
“爹,我会听话的。”
“爹,你不要死啊。”
李祺望着床榻边的妻儿满是深深的眷恋,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生命的快速流逝。
先是拍拍临安的手,又在三个孩子脸颊划过。
最终,还是无奈深深垂了下去。
“阿祺!”
“爹!”
在临安母子悲戚的哭喊之中,朱允熥则退出去安排人准备丧葬之事了。
不再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安葬,寻常人家该有的礼仪也不能缺了。
这些东西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在朱允熥的招呼之下阖府上下很快一片缟素。
临安母子披麻戴孝的,李祺也在专人的负责之下擦了身子穿了寿衣装殓入棺了。
尽管早就心理预期,但瞧着这情景临安母子还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就连朱允熥见出出进进都是一片白色也非常伤感了。
人生在世这一辈子好像是很漫长,但不过又都是眨眼之中的事情而已。
当生命尽头回忆往昔之际,总会有你惦念的以及惦念你的人难以割舍,这些也是人生苦难的组成的部分吧?
“大姑,你先歇着去吧,侄儿来盯着就行了。”
尽管有朱允熥的撑腰,但很多人都还在观望。
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情况还不甚明朗之际和李家牵扯太深的,万一朱允熥的撑腰只是个烟雾弹,这个时候牵扯进李家很容易被当成逆臣余党处置了的。
因而,来送李祺最后一程之人也就只有知县组织了县衙的一些官吏,以及富明实业产业下的一些掌柜伙计之类。
虽说是沾了朱允熥的光,但至少不算是太冷清。
朱允熥派了陈集在门口迎接,李静带着李诺在灵堂还礼,朱允熥则和李芳带着人去李家坟地开墓地了。
停棺七日就要下葬了,墓地这些要在七日之内都安排好。
朱允熥本想按权贵富贾的的级别放些随葬品的,但却被临安给言辞否决了。
临安认为李祺现在本就是普通百姓,规格若是太高了会不符合礼制,反而会被某些人针对。
加之随葬品若是太好了那就得安排看坟之人,不然埋上不久就得被人挖了去的。
就以目前他的情况这种来看,很明显是没有多余的人手看坟的。
临安既有这样的考虑,朱允熥也没坚持由他安排人手看守。
他找人为李祺看坟倒是没什么,但李祺和李善长的在一起,给李祺看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什么方面。
总之一句话,不管怎么说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给李善长平反的。
所有的流程都有专业之人来做,朱允熥也只需过来露个面就行了。
不说是他,就是李芳都不用干什么的。
七日后的一大早,李芳摔盆李静扶棺送李祺往李家坟地而去。
朱允熥以李祺内侄的身份,也随同力李家兄弟送了李祺最后一程。
其实,随着李祺这么一死,也没人再针对临安母子了。
先不说欺负孤儿寡母有多不耻,就以临安公主的身份他们都不敢太过分。
安葬了李祺的当天夜里,临安便找到了朱允熥,道:“你姑丈的事情也已经安顿了,你要不就先回京去吧,我在这儿再陪上你姑丈几日也回去了。”
李祺才安葬临安就走,她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朱允熥知道两人患难当中走过了这么久情份匪浅,只要临安松口不会一直守着李祺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