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过了卯时,各宫妃嫔便都到了凤栖宫请安,比往常要早了些,只因前一日傍晚去给皇后娘娘见省时皇后吩咐了今日早来些,说是去宸宫请求皇上早朝。皇上已多日不进后宫了,各宫妃嫔自然不会放过此番见皇上的机会,个个都吩咐侍婢早早地叫醒自己,多些梳妆打扮的时间。皇后一进主殿便闻到了不同的花香脂粉味,呛鼻的紧,不禁皱了皱眉头,扫视了一眼福身请安的嫔妃们,眼神一霎那变的犀利。
“你们个个难不成都不长心吗?刚葬了长公主,你们打扮的这般艳丽给谁看呢?皇上心郁不解,连朝都不上,你们以为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就入得了皇上的眼吗?!”皇后威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与责怪,令本来抱着期待与幻想的人经她一说顿时无措起来,纷纷低下头去。“臣妾等知错了,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各妃嫔又都低身福了一礼。皇后见此也不再理会她们,能否入得了皇上的眼或者是否会受到皇上的责怪都与她无关,她自己还有要担心的事情,自从以手命天后这也是她头一次见皇上,太后不怪罪不见得皇上也没有说辞。
想着她便径自穿过她们出了凤栖宫,往宸宫的方向走去,派出去的小灵子已经回话说皇上昨夜宿在了宸宫里。一众妃嫔按照位分高低紧随其后,有几个浓妆艳抹的此时心中都有了几分了忐忑,只周昭仪虽扮的同样花枝招展却无半分忧虑,平日里皇上虽说不是最宠爱她可她也是恩宠不断,虽说皇上几日未进后宫了,可大家都一样没见着皇上,谁也说不出现在皇上更宠着谁,况且她还有大皇子依傍,虽说才五岁,可在皇上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中也是最得宠的,是以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倘若她知晓她引以为荣的儿子成了别人的儿子而她也因这儿子死在了后宫争斗之下,不知还会不会如此骄傲和有恃无恐,其实她不知,正是她这份恃宠而骄的心葬送了她日后在这后宫里的路。“臣妾恳求皇上复朝!”
宸宫外皇后先行跪下,朝着宸宫正殿高声喊道。随后一众嫔妃们亦纷纷跪下,与皇后娘娘一起叩首高喊道:“臣妾等恳求皇上复朝!”慕容炜宸此时还躺在床上,刚经过一夜的折磨,他现在还比较虚弱,即便如此他也已经醒了,七年来养成的习惯,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便是睡不着了,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这些个后宫里的女子从来都不懂得理解他,除了母亲、除了墨儿又曾有谁真的理解过他,懂过他?!慕容炜宸让张院使为他解开身上的绳子,这绳子是怕他经受不住疼痛伤害自己才绑上的。
他缓缓坐起身来强自运气,调理内息,慢慢的面色稍恢复了些。他抬头看了一眼张院使,眼里有一丝歉意,二十多年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他陪着自己。“张院使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淡淡的声音里还透着些许虚弱。张院使点点头,默默地收拾好药箱微微福了福身便从另一处门悄悄离去了,那是一处专门为他给皇上看病而开辟的密门。张院使走后,宫九歌又给慕容炜宸输了些内力,助他调理,然后同样从那处密门离去,带着一股阴风。这一切跪在宸宫正殿门口的所有妃嫔都不知晓,以前不知,现在不知,以后也不会知晓,她们永远不会知晓她们整天争来争去的皇上每月都在承受着什么,也怪不得她们走不进他的心。
“何人在外喧哗?”慕容炜宸的眉头渐渐舒缓,剑眉斜插入鬓,杏目森冷,致使他全身都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满是被人打扰后的不耐烦。安顺在听闻皇后娘娘率合宫嫔妃前来宸宫时忙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停当后便往宸宫跑来,刚跑到宸宫门前便听到皇上不耐的声音,不敢怠慢忙推门进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珠,小跑到内殿处弯着腰回话道:“回皇上话,是皇后娘娘率各宫娘娘跪在殿外请求皇上复朝呢”。说完安顺心里都暗捏了一把汗,皇后以手命天的事情皇上听了虽未置言词可也知道皇上心里是不高兴的,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自己的皇权被挑战,即便那个人是跟他并肩的皇后娘娘,眼下皇后娘娘竟又不审时度势居然率合宫娘娘跪在宸宫外逼皇上复朝,岂不是往针尖儿上碰么!“哼,朕当是谁呢,是以手命天的皇后娘娘来了,后宫不得干政都抛到脑后了,连天都敢命令,朕倒想瞧瞧她想干什么,开宫门!”
慕容炜宸让侍婢为自己梳好头发,又洗漱了一番,有侍女为他穿上外袍,一切妥当后他才迈脚向殿外走去,刚出门便闻到一股脂粉俗气,又看到跪了一地的妃嫔,眉头皱的更紧了,神色一凛,眸光顿时变得犀利如刀,扫了一眼个个艳丽如花的妃嫔们,冷眸中射出隐隐冷锐的杀气,最后将目光锁在皇后身上。皇后感受到他的冷意,身子微怔,感觉到那道目光似要将自己凌迟了般的凛冽,此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受下那森寒如刀的目光。“臣妾恳求皇上复……”
“怎么?皇后这是率人逼宫么?”不待皇后说完,慕容炜宸便冷冷地打断她,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透着一丝不耐,也透着些许怒意。“臣妾不敢!”皇后将头垂的更低了,那道目光太冷,那双眸子太寒,她知晓自己还没有勇气迎接对视。“不敢?”慕容炜宸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冷笑,“皇后连天都敢命令,还有什么不敢的?若说不敢,皇后率领这么多人跪在宸宫外是所为何事?后宫不得干政,你虽为国母也应当知晓分寸,莫不是皇后觉得朕荒废朝政以此逼宫,欲代朕处理政事?”
“皇上?!”皇后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勤俭后宫多年竟无端被他怀疑至此,当日以手命天之事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他竟如此耿耿于怀,况且自己位尊皇后,众人面前他竟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当下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她知道倘若此刻她再多说半个字,必然迎来龙颜大怒,那今天来的目的便是达不到了,弄不好还要被太后责怪一番。
“怎么?是朕说错了还是说到皇后心里了?嗯?”最后一个字慕容炜宸的声线已降至冰点,周围的气氛亦骤然变冷,各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此刻会引火上身,这么多年还未曾见皇上如此生气过,然低下的头中不乏偷偷笑的,皇后纵然权势再大,终究还是有人能将她捏在手心里!“朕告诉你们,后宫不得干政,女人中唯有拥有监国权力的公主才可谈论政事,甚至继承大统,但你们不行,永远谨记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