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后陷入僵持状态时安顺哆哆嗦嗦地近前道:“启禀皇上”,慕容炜宸阴冷的目光倏然转向他,安顺见此一个颤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此时再怕也要把话说下去,“皇上,长公主身边的人想求见皇上”。听闻此言慕容炜宸覆满阴冷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同时心也跟着紧了一下,眸光也变得柔和,墨儿身边的人?难道是墨儿留了什么话给他?“快宣!”此时的慕容炜宸哪里还有方才的杀气,甚至多了几丝紧张和激动。皇后和一众嫔妃闻言也不禁抬起头来,好奇地大量着安顺的身后,果然看见一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女子,因低着头看不到其摸样,但看她的着装以及头饰也不像是个丫鬟,各人的心都不由地揪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只晴妃见此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但见那女子身量纤瘦,个子稍高,淡紫色罗裙纤腰束腹恰到好处的衬托出玲珑秀体。莲步轻移间环佩脆响,煞是悦耳。只走路便别有一番风韵。聂岚萱此刻将头垂的低低的,自然不会有人看到她眸中闪过的精芒,只有她知晓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轩辕最有权势的男人,也只有她自己知晓她会慢慢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不,或许那个无所不知的红衣男子——风祭夜也知晓!因此刻风祭夜正在悄无声息地看着他,冷峻的脸上透着些许的玩味。唇角微微向两边翘起,似笑非笑地牵扯出一抹弧度。慕容炜宸见是一个淡紫色裙衫的女子垂首走过来不由微怔,淡紫色?呵呵,淡紫色可不正是墨儿最爱的颜色么,唇角不着痕迹的轻撇,冷笑一声,明亮的眼睛多了几分不屑,果真除了墨儿这些个女子都一样,贪图荣华富贵!
“何事?”慕容炜宸瞥了一眼聂岚萱,淡淡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意,没了半分紧张感,他向来对妄想攀高枝儿的女子都是不屑的。聂岚萱也不抬头,只把右手伸向敞袖中,这一动作让安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慕容炜宸也在同一时刻眼睛微眯,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倒想看看这女子想玩什么花招!只见聂岚萱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看外面颜色应是有些时日了。众人见此都长出一口气,提起的心慢慢落回了原处。安顺知晓这卷轴是要呈给皇上的,忙上前接过,转呈给皇上。慕容炜宸的杏目实则从那卷轴出袖时便紧紧锁在了上面,接过来展开,似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猛然怔住,如石化了一般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画,夕阳西下的小桥上,余晖里负手而立的人,白衣胜雪,修长颀立,虽只见背影,但看得出这画已融入了作画之人全部的心血和柔情,又见下角题字:帝途高荡荡,姊堕尘没殇。
尘没殇,宸没伤……依然跪着的嫔妃们见皇上这般摸样,都怒目看着那见了皇上居然放肆到不下跪的女子,若是眼神能杀人,聂岚萱恐怕已是百孔千疮了,可谁又知晓聂岚萱在后来的日子不是一步一步走向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境遇呢。“魂兮归来,与君同在!”聂岚萱缓缓抬起头,话音方落,众人便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大胆,公然向皇上袒露此语!嫔妃们手中的帕子都快被自己拧烂了,只皇后和晴妃始终都显得淡然。就连慕容炜宸都禁不住愣怔了一下,这女子确实大胆,便将视线从画上移开,在眼睛看到聂岚萱的面孔时,龙目不禁大睁,像!如此相像!连声音都是一样的清灵悦耳。淡紫色罗裙裹着玲珑秀体,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却又无半分妖意;似谪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尘缘一般的令人遽然失了魂魄,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着年龄的关系还有几分青涩,但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那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眸底清明,如皎洁的月光,仿若能迷倒千世浮华;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舒展出安心的姿态;颊边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让人看着有些微醉;本就乌黑飘逸的长发散漫的垂在腰际,散发出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紫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更添了几分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戴着一个透着淡紫荧光的玉镯子,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与一身淡紫的装扮相得益彰,再去细看她的清冷眸子,那眸中竟藏着一丝忧伤!墨儿,此女子如此像你,当真是你魂归我身畔了吗?
“报上名来!”慕容炜宸回过神来,为掩尴尬,轻声问道,同时轻轻将那画轴重新卷起,如至宝般捧在手中,兴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声音里那从未有过的温柔,而他终于想起还跪在地上的嫔妃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起身。“聂岚萱!”聂岚萱丹唇微启,微微垂下头,以避开慕容炜宸炙热的眼神。心中冷笑,他这炙热的眼神谁说不是一种质问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慢慢打消他的怀疑,只有他不戒备,她才好见机行事,着手大计的布控。安顺闻言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这女子竟如此不懂规矩,方才也是见着她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才带她前来面圣的,她可别触怒了圣心呀!遂仍紧张的偷看着那女子,却看见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在聂岚萱脚前,抬头便瞧见皇上还把手伸向了她,见此安顺心中的石头渐渐落地,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若皇上喜欢,自己也算是立了一功,若聂岚萱得宠,那么他在这皇宫里就又多了一重保障,只可惜他不知道聂岚萱是怎样一个光华凌厉的女子,他自以为的施恩却并未入了别人的眼!聂岚萱见皇上将手伸向了她,微微一怔,她从未想过就这样把自己的手随便放进另一个人的手里,可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蝴蝶谷,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身世背景,更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不可违抗!眼下她只好浅笑一下把自己的手递出去。就在那一刻,风祭夜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时玩味的眸子多了分深沉,许是预见了接下来的事情了,许是不想看这些无聊的场面了,他大袖轻挥,人已掠向了远处,他心中想着她终于入宫了,她终于一步步走进了他和那人早在多年前就布置好的局里了,天下不过是他的一局棋坪,再多的人参与其中,结局也不过是他和那人之间的博弈,胜负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已!可是后来他不知道有多后悔当年布下的棋局,有多后悔把她放到棋盘里。
两人交握的手羡煞了皇后和一众嫔妃们,她们只知道此时此刻心中满是羡慕、嫉妒以及愤怒,可她们不知道从此以后在这皇宫里,聂岚萱代替她们成了皇上心中唯一在乎的人了,当然这种在乎是不能和慕容锦墨相提并论的,而她聂岚萱也从未在乎过皇上的这份在乎。慕容炜宸给她的荣宠连她自己都未想到过,在这宫里无论对错她都成了被他守护的人,连宁太后也未阻挡得了,在众人眼里一个女子的史诗将从此拉开卷轴,尽情舞写,只是聂岚萱并不打算舞写太久,因为她是彼岸花,向往的不是皇宫而是江湖!她来皇宫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当她不再需要这样做时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而且是全身而退!“即刻册封聂氏岚萱为锦妃,赐居景阳宫!”,众人一听纷纷瞪大眼睛,只见皇上拉着那名叫聂岚萱的女子,眉目间尽是宠爱,众人何曾见过皇上这般表情,眼下也都知晓皇上是认真的了。安顺一个机灵,看了一眼聂岚萱,忙曲身跪下“恭喜皇上,恭喜锦妃娘娘!”,聂岚萱对此不置可否,,看了一眼眉宇间尽是王者霸气的慕容炜宸,他和慕蓉炜祺真的有太多不同,她发现她的读心术根本读不到他的内心,那么谁能知道他现在眼角眉梢的笑意不是另一种算计?“谢皇上!”聂岚萱俯身行礼,趁机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这样的暧昧动作让习惯了杀戮和冷漠的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况且手心再暖,也不是为她,是以她不会让自己陷在这看似温暖的柔情里。
慕容炜宸见此只一笑了之,他看了一眼安顺,笑道:“安顺引见有功,又伺候过先皇,今日便擢升为宫内第一大总管!”安顺闻言忙磕头谢恩,“奴才谢皇上隆恩,谢锦妃娘娘恩典!”安顺此刻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这锦妃娘娘果真是引见对了,这第一大总管的官职他可是梦寐以求了许久的,这位新主子倒真是讨皇上欢心,新来便直接封妃,连着自己个儿也得了晋升,往后更是要尽心伺候着了。安顺的举动让众妃嫔心里着实恼火了一番,他一口一个“锦妃娘娘”叫的人心慌,这个只会见风使舵的奴才!却也都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只得违心道贺:“恭贺皇上,恭贺锦妃娘娘!”位分在聂岚萱之下的妃嫔还不得不曲膝行礼,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凭着一幅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的画竟然飞上枝头变凤凰直接封了妃位,而她们在这后宫中历尽千辛、摸爬滚打了几年却连妃位的边都没摸着,怎能叫人不气不恨呢!“安顺,备朝服,即刻早朝!”慕容炜宸微笑着看了一眼聂岚萱,大袖一挥便进了宸宫内殿,安顺听皇上要去早朝心中大喜,忙示意一旁的丫鬟侍婢赶紧去准备,他正要进去时见一个绿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由冷了老脸,怒喝道:“不长眼的东西,没见着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凤驾在此吗?慌里慌张地成何体统?!”那小太监见此一个趔趄跪到地上,朝着皇后和诸位娘娘叩了几个响头,“皇、皇后……娘娘,诸位……诸位大臣……现都……跪、跪在宣政殿等……等着皇上早、早朝呢!”那小太监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终于事情说明白了,安顺见他这般摸样,恐皇后娘娘不悦,忙上前一步指责道:“不中用的东西,回皇后娘娘话的时候把气儿喘匀了再说,你……”
“罢了!”皇后不悦地打断安顺的话,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刚得了大总管的衔儿说话便颐指气使起来,她最看不惯这些奴才的嘴脸。“皇上要早朝,你快进去伺候着,别让大臣们等久了!”安顺道了声告退便一溜烟跑进了宸宫内殿里。皇后见此转过身对身后众人说道:“皇上既然要去早朝了,姐妹们就都散了吧!”言语间已多有倦意,又转身看向聂岚萱,“既已封妃,就要做好妃子的本分,今日就免了你的晨省,你先去景阳宫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就着人去禀给本宫,本宫会差人送去。本宫稍后亦会派人去景阳宫教你宫中礼仪,日后伺候皇上不能错了规矩,尽心着些”。
皇后言罢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便由芷蕾扶着径自离去了。聂岚萱看了皇后宁碧菡离去的背影,对皇后的安排亦不置一词,这皇宫的繁文缛节她心里早已知晓,只是骨子里的冷傲让她不愿意对别人谄媚奉承,那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做的事情,皇后的这番安排她自然会拒绝,她不会给任何人窥探她的机会。众人见皇后娘娘都走了,再留着也无甚意思,便也都揣着暗气离去,在走到聂岚萱身边时或怒目相视或讥笑连连或不置一词,就连曾经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静妃此番也没说什么,许是这一年皇上的冷待让她收敛了许多,只在走到聂岚萱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
而晴妃则露出一抹不明含义的淡笑,聂岚萱对众人的反应毫不理会,只是晴妃的那抹笑意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娘娘,请随奴才前去景阳宫吧,皇上让您先不去觐见太后”。此时一个小太监躬身在聂岚萱身侧,小心翼翼地道,生怕得罪了这刚飞上枝头的娘娘。岚萱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前方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