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亦然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飘零的树叶,轻轻喃喃了一声:“楼邶哥哥,今晚的风有点大,我可以抱抱你吗?”
“什么?”楼邶一怔,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宫亦然也不想等他反应过来了,直接大步走向楼邶,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这……或许是宫亦然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胆大妄为。
“你……”
“别动。”宫亦然将头埋楼邶的怀里,眼眶微微泛红,“我有点冷,抱一会儿就好。”
宫亦然手上使了很大的劲,楼邶又顾及她那不堪一击的身子,都不敢伸手去把她拉扯开。
“楼邶哥哥……”宫亦然轻轻唤了一声,楼邶没有应。
“楼邶哥哥……”
回应宫亦然的依旧是沉默。
“楼邶哥哥……”
“……”
宫亦然也不知道自己唤了几声才等来楼邶一声毫无感情的“嗯”。
“我从前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宫亦然想,有些话若是今日不说,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楼邶顿了顿,微微挑了挑眉梢:“略有耳闻。”
“我这辈子做过最有耐心的事就是等你向我走来。”宫亦然的声音低低的,若是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可我没有等到。”
楼邶心头微动,到底还是顾及了儿时的情分:“你还有很长远的未来。”
“未来?什么是未来?”宫亦然突然闷闷地笑了一声,埋头在楼邶的怀里始终不抬头,“我随时都可以死,那就是我的未来。”
楼邶顿了顿,一时无言。
“楼邶哥哥……”宫亦然又唤了一声楼邶,“人们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并不想做什么人上人,可这时间疾苦,照样没能放过我。”
宫亦然从出生便有不足之症,父母早亡,一直跟在宫老夫人的膝下。在她去梵音寺之前,她就是永远在大宅院里仰望着那四角的天空的金丝雀。每日每日地缠绵病榻、药不离口。那样无欲无求的日子,她过了好几年。后来去了梵音寺,她的身子渐渐养好了,回到江南遇到了穷极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楼邶,再后来,连最疼爱她的宫老夫人也去世了。她的这一生啊,碌碌无为,仅仅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楼家和宫家从前是世交,在彻底断绝往来之前,楼邶是一直知道宫亦然的事情的。后来宫亦然拖着病体、追着他跑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这个姑娘很不错,适合终老。可是……他最后还是养成了这副没心的样子。
楼邶突然心有所感地说了一句:“人间如此,疾苦万般。”
什么是人间?满是折磨。
宫亦然是人生是如此,他的也不例外。
宫亦然突然轻笑了一声,这声轻笑中藏着三分哭腔:“楼邶哥哥,我本来……想看你子孙满堂的。”
楼邶一怔,沉吟了片刻后,沉沉地说道:“你可以看到的。”
他会子孙满堂,会儿孙绕膝,只是……那都于她无关。
宫亦然却用力地摇了摇头:“看不到了,看不到了。我……也不想看了。”
看着他与旁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子孙满堂,她怎么做得到,她便是眼下想想便觉得心如刀绞。
宫亦然蹙着眉头,突然将头抵在楼邶的肩头:“楼邶哥哥,大哥他们都说你城府深心计重,你……是不是要同霜绛郡主联姻了?”
宫亦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她只是想把从前一些很想说的话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