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溪没有晕过去,她听见旁边有人一声惊呼,道:“公子,你看这人,满脸是血。”
“公子”似乎并没有被满脸是血的安亭溪惊吓到,而是把自己十指纤长的手伸给了她。
迎着光却看不见光,这个景象如此熟悉,大约一个时辰以前安亭溪还梦到过。只不过在梦里,他称呼自己作“亭溪”,而不是“这位兄弟”。安亭溪心情复杂地把自己的手递给那位“公子”,被他轻轻一拉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后的安亭溪迅速甩开“公子”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手,脸颊上有些痒痒,用手一抹,没想到自己身体里居然有那么多血可流。
“公子”打量着这个一头撞在自己身上狼狈不堪满脸血污的小厮,发现他根本没有要向自己道歉的意思,甚至,他压根儿就不想拿正眼瞧自己。可是,刚才这小厮倒在地上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的眼神,就那么一瞬间,不知怎的,竟深深的触动了——或者说是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公子”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好像要把心里面那股莫名的冲动给压下去似的。他抬手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子来,冲着亭溪道:“给。”
亭溪并没有伸手去接,原本想对着那张脸翻个白眼的,却见那双单眼皮的大眼睛正在注视自己,眼角眉梢微微往上挑着,不禁一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亭溪觉得他好像又看透了自己的心,所以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地邪魅一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邪气……不是他还能是谁?若真是他,又为什么要梳个发髻,一脸不认识我的表情?还……居然叫我兄弟?安亭溪觉得委屈,简直太委屈了!她的内心似乎有座活火山,就在这时被沸腾着的委屈弄得决了堤,喷发出来的爱恨情仇瞬间将整个内心淹没,变成眼泪奔涌而出。
令那位“公子”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位兄弟”忽然无声地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口,愤怒地摇晃着,他几乎怀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喷出的火焰马上就能把自己点着。可是,尽管“这位兄弟”眼睛里涌出了更多的眼泪,却没有浇灭眼里的怒火。他本能地抬起手想挡住自己的眼睛以免被“这位兄弟”的怒火灼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抬起的手没有去捂住眼睛,而是停在了半空,成了姿势标准的“举手投降”。而“这位兄弟”携带着怒火的眼泪仿佛通过自己的眼睛流进了自己的心。现在,自己的心开始火辣辣地抽痛起来……
“这人疯了。快放开我家公子!”一个震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安亭溪连头都没回一下,眼睛只是定定的盯着面前的这个人。自己在一个错误时间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定跟眼前的这个混蛋脱不了干系。你害我失去了声带,我却别无选择把你从西湖里捞起来,还居然敢问我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能跟我解释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那我就…我就…忽然,她瞥见他的腰间佩着一把短剑,说时迟那时快,一伸手就把它抽将出来。亭溪还没想好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就感觉拿着剑的那只手被人从旁边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可安亭溪仍然执着地抓着那人的衣领,也没有要将自己眼睛挪开的意思。
那人费劲地甩了甩头,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亭溪的眼睛上挪开,暗暗纳罕:“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小子会摄魂大法?”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又想去看一眼亭溪,最终还是忍住了,扭头对抓住亭溪手臂的人道:“濯石,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