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呀”的一声开了。安亭溪看见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内,把抬在手里的油灯对着她和綦友嘉照了照,又扭头朝身后的屋子看了看,才说了句:“进来吧。”看见綦友嘉鞠躬致谢道:“多谢主人家。”安亭溪也跟着鞠了个躬。那妇人没有任何反应,转身进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原因,安亭溪觉得那女人整个都是灰扑扑愁眉苦脸的,简直没见过比她更没有精神的人。可綦友嘉好像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正低声嘱咐吉祥,道:“你在这儿等会儿,天晚了,可别走太远。”然后对亭溪展示了一下他招牌的邪魅笑容,说了句:“咱们进去吧。”说罢抬脚就进去了,亭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綦友嘉交流自己感觉到的不适,想了想,也跟着踏进屋内。
那女人将手里的油灯放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方桌上,这时,綦友嘉和安亭溪方才看清桌旁还坐着个中年男人。二人倒也并不惊奇,因为刚才那男人还开口问过他们问题。綦友嘉急忙对坐在桌边的男人一抱拳,道:“在下姓綦,”说着,指着亭溪道:“这位公子姓安,多谢大叔大婶相留。”说罢,伸手到腰间摸出一把铜钱来放在桌上,又道:“我们天一亮便离开,敢问大叔大婶可有什么吃的?不拘什么都行。哦,对了,我那马儿能牵到后院去吗?虽说它极通人性,不过放在屋子前面的路边只怕有些不安全。”
那男人静静地甚至有些仔细地看着綦友嘉的一举一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那女人一直靠墙低头站着,仿佛把脸和心事一并藏了起来。这让安亭溪想起自己没做家庭作业而又必须面对老师时也是这种表现。可这位大婶都这把年纪了,再有什么事也不会不敢面对他们俩吧?正自揣测,就听那男人道:“现在什么光景公子爷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吃的?昨天连家里唯一的一头毛驴都杀了,没办法,总不能把人饿死不是?”说完,又静静的看着綦友嘉。
綦友嘉并不明白那男人为什么要说这些,也愣愣地看着他,奇怪他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接着往下说了——这到底是有吃的,还是没有吃的呀?见那男人只是不开口,便道:“大叔,驴肉也行啊,暂且匀我们一些垫垫饥就成。”见那男人还是不说话,又看那站着的大婶始终不抬头,没办法,扭头看着亭溪,单凤眼中尽是迷茫。这时的亭溪却灵机一动,把手伸进自己那个灰蓝色小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小块银子来放到桌上綦友嘉那些铜钱的旁边。
綦友嘉张嘴看着亭溪放在桌上的银子,似乎是想阻止她,显然已经晚了。只见那男人快速捡起那块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从进屋以来,第一次正眼看着亭溪,道:“我还以为你是这位綦……”说到这里,好像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姓綦,见綦友嘉点头,便接着道:“这位綦公子的小厮,原来还真是位公子爷啊。”说完,伸手从座位旁边抽出一样东西来。綦友嘉和安亭溪都朝他看着,原来他抽出来一根木棍。只见男人杵着木棍站起身来,见女人要过来扶他,便道:“不用,你去把驴肉拿出来给二位公子当晚餐。我陪这位綦公子去把他的马牵到后院去。”那女人担心地道:“你能行吗?”男人忿忿地道:“叫你去你就快去,啰嗦什么?”说完,杵着木棍朝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