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哪叫走啊?一条左腿无力地拖在身上,好像既提不起来也不能着地,甚至一挪动都会让男人感觉到痛苦。亭溪不由把目光集中在了男人的左腿上,一看之下,心里的那声惊叫经由綦友嘉的嘴发了出来。只见男人的左脚整个的调了个个儿,脚尖完全朝向了身体的后方。
“大叔的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綦友嘉负责问,安亭溪负责点头。
女人看着男人,大概是想征询男人的意见——她能不能回答綦友嘉的问题。可那男人谁也不看,露出一副即使痛苦也要往前走的坚定神情。綦友嘉两步跨到男人面前,挡住他,说:“大叔,你不用出去,告诉我怎么去后院?”
男人站下来,说:“你把马牵进来吧。”
“我把马——”打量了一下这间满目疮痍的屋子,又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好吧。”綦友嘉说着,便来到门口,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嘴上呼哨了一声。哨声未落吉祥的脸已经从门外伸进来,碰了碰他的脸颊。綦友嘉亦是一脸温柔拍着它的前额。只听那男人有开口道:“蓉娘,把马牵到后面去。给两位公子端吃的来。”一直靠墙站着的女人走过来,想从綦友嘉手里把缰绳接过去,不料吉祥把头轻轻往后一扬便甩开了她。綦友嘉连忙拍了拍那马儿,道:“吉祥,跟着这位大婶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过去看你。”吉祥头一歪,眨巴着那双睫毛长长的美丽眼睛,仿佛在问綦友嘉:“你确定?”綦友嘉拍了拍它的前额,又道:“乖,啊?大婶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吉祥垂下头打了个响鼻。
当那女人再次去拉缰绳时,它没再反抗,步态优雅地跟着女人从屋里另一扇大概是通往屋后的门走去。那门明显有点窄,不过还好没有门板也没有门框,只垂着半截破布帘子,油腻腻灰扑扑的。吉祥显然不喜欢被这东西拂在脸上,不悦地甩着头,一时失了水准,油光水滑的屁股撞在墙上,墙面噗噗地往下落了一层灰。亭溪当心这墙会不会被吉祥挤塌,綦友嘉当心的自然是他的宝贝吉祥,急忙跨过去想帮忙。
“綦公子,请坐。”那男人忽然叫道。綦友嘉闻言停住步子,看见吉祥终于从那道门里挤了出去,方才回过身来。看见男人用棍子杵地慢慢转过身,朝着对一个腿脚没问题的人来说也就一步之遥的桌边挪去。綦友嘉的眼睛不觉又和亭溪对上了,两人都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过去搀扶。
那男人没有想要他们搀扶的意思,一边慢慢朝前挪,一边对他们说:“二位坐吧。二位不是想知道我这腿是怎么回事吗?金兵来到村里,点火烧了房子,墙塌下来压到了腿。当时保命要紧,把石头从腿上扒开就跑。跑不动也只能拖着腿跑,疼得要命就单脚跳着逃。等滚进沟里躲过了金兵,腿就成现在这样了。”男人说到这里,已经在棍子的帮助下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话虽平淡,亭溪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副杀声震耳火光冲天的喧嚣画面,比之前看到的那些小巷里的断壁残垣更让她感到震惊。没想到綦友嘉比她的反应还大,对着墙猛击一掌,灰落得比刚才吉祥用屁股蹭下来的还多。
那男人难以捉摸地看了綦友嘉一眼,道:“这位公子,力道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