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野菜熬煮得差不多了,李贵用树枝将它们捞到亭溪洗干净的残缺不全的碗里,又用衣服垫着锅把,往碗里倒上点菜汤,先端了一碗给綦友嘉,接着又递了一碗给亭溪。
看着菜汤,回想刚才李老伯又一次提到下了麻药的米酒,亭溪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莫大叔对妻子蓉娘说过,自己和綦友嘉不胜酒力,热点野菜汤就行……她把碗放在地上,掏出本子来写道:他们在我们的野菜汤里也下了药
写罢,递给了綦友嘉。綦友嘉看完之后,抬头说道:“亭溪刚才告诉我说,莫氏在给我们喝的菜汤里也下了药。还真是。自己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而且睡得那么死,今早居然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而且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原以为是昨天奔波太多所致。”
“是啊,綦二公子。”李贵喝了一口野菜汤,道:“听说你三天前溺水被救,綦大人怎么就让你出门了呢?”
綦友嘉没看李贵,忙着喝了口汤,看着自己的碗,道:“我确实溺水,被孙府大小姐尔雅姑娘所救,昨天是禀明了叔父婶母,去灵隐寺给父母立长生牌位的。刚好碰到亭溪,说是受赵家伯母之托出来寻你,可又不认识路。我刚好带着吉祥,就索性送他一程。”听到綦友嘉说“孙府大小姐尔雅姑娘”,安亭溪手一抖,碗里的汤水泼了些在地上。原来舞台剧小姐的名字如此花哨。
身旁的綦友嘉和李贵此刻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亭溪身上。提到李清照,李贵又开始急火攻心,放下碗搓着腿,道:“也不知道这一天一夜迒公子已经到了哪里,骡子又被贼夫妻拐了去。我这是去替夫人办那性命攸关之事,这可如何是好?”说罢,想了想,侧头问綦友嘉:“我就不明白了,二公子你的吉祥可是稀罕之物,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只怕整个杭州城也找不出几匹马来,更何况吉祥这样的好马。那贼夫妻如此不识货,偏偏把它留下,倒把我那头骡子骑着去了?”
虽然李老伯的话不无道理,可亭溪还是觉出他心里的焦虑来。他老人家恐怕是气糊涂了,当着綦友嘉的面算计起他的宝贝马儿来。转头去看綦友嘉,他似乎对李贵这番话不以为忤,沉思片刻,谨慎地道:“我想,莫氏大概也不是坏人,只是情势所迫,昨天我们也都看见了,那丈夫想靠自己的腿脚走到杭州根本不可能,一直还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把毛驴给杀了。结果他们告诉我们说,没有吃的快饿死了。我昨天还以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想着多给他些银子,等有机会看见骡马路过此地,他们也可聘上一匹驮了自己去杭州医治。这样看来,他们走的时候,虽然又拿了我们一些银钱,可到底还是给彼此都留了后路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有了吉祥,只怕现在都已经到杭州了,说不定还能把它卖个好价钱给自己看病用。”李贵仍然对失去骡子耿耿于怀。可亭溪心下是想明白了,那莫大叔是听綦友嘉说要去投军抵抗金兵,才吩咐妻子蓉娘不要给他们喝酒改喝菜汤,并把吉祥留下来的。只是綦友嘉不能告诉李贵他从家里跑出来的真实目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