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溪，我最后说一句话咱们就动身。不过，你可别生气。”

啰嗦。安亭溪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綦友嘉道：“以前跟着父母生活在京城，现在跟着官居内翰的叔父，一直在圣上左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安亭溪，才又接着道：“我说这些并不是在炫耀，目前这种状况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我只是想说，可能对于府衙这样的地方，我会比你熟悉些。而且，我也认识迒大人。到了归安，一应事情就让我来处理，你暂且假扮我的小厮……如何？”说完，一直看着安亭溪的眼睛里，有些忐忑。

安亭溪在心里叹了口气，自打自己来了南宋就是个小厮命。给李清照当小厮——自找的；给綦友嘉当小厮……我怎么这么倒霉？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她任命地点了点头。

綦友嘉似乎松了口气，道：“亭溪，委屈你了。”便抬头不卑不亢地说了句：“店家，结账。”

“王婆”闻声乐颠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笑道：“公子，你这宝贝马的草料我可没收钱，就算五钱银子好了。”

亭溪听说，把包里莫氏夫妇剩给她的三块银子里拣了块最小的拿出来递了过去。綦友嘉看见自己的“小厮”已经出手，忙问道：“店家，归安的物价都已经这么贵了吗？待会儿见到吴县令可得要好好跟他说说。”

刚才还如此讨人喜欢的风雅公子忽然换了副嘴脸，市侩的跟自己讨价还价起来。“王婆”顷刻间就不想笑了，打算开始在商言商。细一思量，綦友嘉话里话外又把县令牵扯进来，听说皇帝最近跑到了杭州，说不定这小哥还真是哪路神仙。别说神仙了，就是小鬼咱也得罪不起……上了年纪的人反应慢，“王婆”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跟不上她肚子里的小九九，表情肌们不知道该拉紧还是该放松，相互之间无法配合，最终打了起来，导致“王婆”的脸奇怪的抽抽了几下。她拍着自己的脸，只能使出最后一招，诉苦道：“这位公子，一路过来你也是看见了的，别说是客店了，连个人家都难找。好不容易躲过金兵拣了条命回来，虽然命贱，总得要维持下去不是？”

綦友嘉微微一笑，掏出一块更小的银子来，放在桌上，道：“这里是三钱银子，不用找了。但是店家，我给你算了算，就算是连上草料、茶水，还有隔壁桌的饭食也是尽够了的。”然后，看着安亭溪道：“亭溪，把钱收起来，我们走吧。”

安亭溪看着綦友嘉跟“王婆”过招，马上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小厮的不专业以及不称职，为了补救，急忙站起身，跑到廊下去把拴在柱子上吉祥的缰绳解了下来。綦友嘉走过来先让亭溪踩着马镫，自己轻轻一托把亭溪推上马，接着也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吉祥举蹄一窜就是七八米。綦友嘉在亭溪耳边说道：“我本来不想跟她计较的，可你先就把银子掏了出来。我傻不要紧，如果我的小厮也这么傻，那可就真是傻了。”声音里透着一肚子坏水，安亭溪不用回头看也能想象得出綦友嘉脸上的邪魅笑容。

算了，谁让咱只是个小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