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集团臣服后,朱见济除却暂时把批红的权力交还给他们之外,也让他们参与到皇庄清查工作当中,同锦衣卫与各地官府配合。所有清查出来的土地暂时由宫里管理,自然也就是由宦官进行统一管理。之后怎么分田,分多少田这些细则待议。
当然,这事是在于谦等人走后朱见济口头承诺的。天子金口玉言,朱见济也不至于反口不认。之前宦官集团是需要打压的敌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己权力伸张的爪牙,就不能够继续之前的手段了。
有人或许会说,这不就是左手换右手,皇庄本就是宦官管理,有变化吗?若是这样想的话,那可就肤浅了。原本皇庄的利益都已经分划好了,朱见济若是不插这一手,很多事情王诚等人甚至以前朝惯例为由,瞒着朱见济不说,或者阳奉阴违,中饱私囊。不敲打他们一番,他们根本不尊重朱见济这个天子。朱见济更是一点好处分不到。
宦官日后若是听话,他们的田就留一些甚至是原封不动地保留着。若是不听话,呵呵,这里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通过借用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的力量,朱见济强势震慑住宦官集团,不仅在他们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来,更是确立了自己在宫中的权威。收服宦官集团后,属于暴力机关的东厂与御马监自然顺势归朱见济管控。
锦衣卫办事虽然妥当,若是没有东厂与之相互牵制,难保毕旺刘敬二人不会生出异样的心思来。这也是需要考虑的一点。
看着一群人先后告退离去,朱见济心头就好似搬下了一块重石。动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可真是太难了,哪怕是他身为天子九五之尊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这一夜,是朱见济睡得最香的一夜,自父皇朱祁玉驾崩以来,还不曾如此安心。
不过,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朱见济收服宦官集团后,为安抚宦官们回吐了部分利益。特别是在皇庄划分一事上甚至出现了倒退,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都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次日,早朝结束不久,于谦便来询问这事,“阉竖辈弄权害国,本就是此辈侵吞田地,扰民不安。如今让此辈参与清田,势必纷争四起,如何能够将百姓失去的田地收回来?”
“朕不过是让宦官在一旁看着而已,也不曾让他们干预此事,爱卿何至于此?”朱见济语气平澹,和昨晚的态度全然不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宦官确实有侵吞田地并残害百姓之事,只是各地官吏与边军大将身上就这么干净吗?朕固然不甚信任宦官,也不甚信任其他人,还是所有人一起清查为是,上下相维,各自牵制。免得百姓出了虎口,又进狼窝,到底还是不得安宁。”
于谦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天子,自有一股王者的风度,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起来了一样,非常得陌生。若是不看面容,谁又能够这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呢?其实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当朱见济说话没有分量的时候,没有人在乎他的意志。但是当朱见济变得一言九鼎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洗耳恭听。
于谦有心劝谏,不过朱见济此言也无差错,只得起手道:“陛下心中既有谋略,微臣便不再多言。”
无论如何,于谦还是觉得朱见济前后不一,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看之前的态势,于谦甚至觉得能够就此一举拔除宦官集团的势力,将他们踢出权力决策圈,使天下清明。现在也不知道昨夜宦官对天子说了一些什么,一切都变回了原样,甚至不排除日后会变得更差。要说于谦内心之中没有一些愤满自然是不可能的。
朱见济知道底下人的心思,有些事情也是在他设计之中,继续推行即可,而今朝臣反弹强烈就提早推行吧,免得上下离心离德,日后生事。
朱见济道:“天下皇庄并宦官私占田地清理出来后,朕只留百顷充任籍田礼之用。余者尽数充为官田军田。如此,爱卿可满意否?”
天下皇庄不下十万顷,朱见济只留百顷,就是个形式而已。一顷土地为百亩,百顷便是万亩,寻常人家籍此足够当上州县首富了,但是对于天子而言,基本上和没有一样。需知朱见济当皇太子的时候,都有三千顷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