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情,总是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特别是朱见济身为天子,就更是如此了。眼下朝廷财政紧张,全无进项,朱见济只能够把目光瞄向了宗室勋贵群体。这帮人有钱,平时一个个还哭穷,这个时候要给他们放放血,向沐琮借钱不过是一个信号而已。
恰逢父皇朱祁玉的皇陵寿陵营建完毕,各地封王上书请求请求祭拜。原本这不过是例常上书,朱见济推辞掉即可。但是这一次,朱见济决定打破往日不许诸王及勋贵进京祭拜的规则,允许他们进京祭拜。
“太宗以来,宗室不入京,不出城,但守封地而已,今朝召入京师,恐开变端。”彭时在替朱见济撰写诏书的时候,忍不住规劝道。
“变端,还能有什么变端,是怕这些人留在京城就不愿意回去了是吗?”朱见济表现得非常自信,当然他也确实有这个自信。自从朱棣靖难之役夺取天下后,为了防止其他宗室效彷他的做法,将九边诸王尽数内迁,剥夺他们的军权。特别是宁王最惨,被迁徙到南昌,宁王一系至今与皇室有积怨。一点权力都没有,还怕他们翻天不成。
彭时轻声咳嗽了两声,道:“若是有宗室称病,不耐水陆舟车,要在京城养病,陛下也要将他赶回去吗?”
朱见济眉头微皱,道:“那且让他在京城休养几日,令锦衣卫严加看管,若是病愈即刻遣返回封地。”
“宗室藩王想要延请医师为自身看病,陛下允否?令人外出取药,陛下可否?人流繁琐,便是京城乃天子脚下,陛下真的敢保证所有事情都无有偏差吗?”
朱见济迟疑了。
彭时却不等朱见济回答,继续道:“但有一位藩王久留京城,日后就有更多藩王宗室留在京城,此辈势必日日聚宴,针砭国政,妄议朝纲。陛下来日处置轻则助长嚣张气焰,处置重则有失亲亲之宜。与其来日受困于此,不如今日延续祖制,令宗室诸王遣人祭拜即可。不必亲身前来。”
彭时如此劝谏,是为了杜绝宗室掌权的可能性。对于文官集团而言来说是好事,对于朱见济来说也不坏。
朱见济原本的念头被打消,但是财政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便道:“父皇皇陵只母后一人陪伴,尚显空荡,全无生气。太祖迁徙富户实南京,太宗迁徙豪族充北京,朕有意迁徙天下豪族充实寿陵,让父皇在九泉之下热闹热闹,省得冷清,无人说话。”
彭时全然没有想到朱见济会提出这一遭来,霎时间眉头紧锁,直言道:“此事断不可行!”
朱见济没有想到会招致彭时如此激烈的反对,好整以暇地看着彭时,想要看看他如何将这事给圆回去。
“自仁宣以来,本朝不曾迁徙富户,正是因为此法伤民太重。各地富户皆是诗书耕读传家之人,支脉繁衍,祖祖辈辈皆生活于此,岂可贸然迁徙。倘或迁徙,一则地方势必盗贼出没,动乱不休;二则文风断绝,不知几年才有饱学之士出现;三则民怨沸腾,有伤陛下孝顺之意。”
朱见济呵呵笑着,并没有评价彭时的话,而是道:“朕原本也不想要迁徙富户的,只是寿陵确实是冷清无比,父皇无人作陪,又该如何处置?”
彭时的心已经乱了,不敢贸然回答,而是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容微臣下去与群臣议论之后,再行禀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