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吓得姜楠初的笑声嘎然而止。姜楠初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所以相信背后是人,但是凭良心讲,这种情形下姜楠初情愿碰到的是鬼。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医务室里遇到的那个黑面神Ryan。奇怪他不在房间里陪着他的青青小仙女,跑出来瞎逛个啥。
姜楠初斜了他一眼:“我笑我的管你什么事!”讨厌被人打断了乐不可支的发泄,姜楠初极度不爽。
帅哥没想到表面上文文静静的姜楠初居然粗鄙到张口就用排泄物来问候自已,在他的生活当中几时出现过这样的女人!皱皱眉,忍住嫌恶问:“你刚才在这儿有没有见到下午在医务室的那个女孩子?”
原来如彼。小仙女不见了,帅哥抓狂了,不过:“没见过。”姜楠初有点儿同情他,同时感觉他的眼睛里,比下午在医疗室里的时候少了一些什么,又多了一点什么。
听见这三个字,一个多余字都没有,帅哥转身就走,姜楠初刚刚生出的那点同情立刻被消化光光,“没素质!”
一抬头,天上的月光好亮,星星很稀疏地散布两边,在城市里几曾见过这样的光景,加上旁边的小风,忽然觉得地上的草好柔软,姜楠初又看到周公和蔼的笑容。这个主意不错,姜楠初就这么一坐下来,躺到了草地上。
“舒服呀——”姜楠初笑眯眯地望住月亮,慢慢就合上了眼睛。
古人常说的幕天席地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当被早上的太阳射到眼皮上面活活炙醒的时候,姜楠初觉得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通畅。唯一比较遗憾地只是身上的T恤被露水沾湿了。
深深地嗅了一口清晨干净的空气,姜楠初的脸上每个线条都舒服得想跳舞。心情太好了。
从草地上爬起来,姜楠初在心里计划着:得回去洗涮一下,吃个早餐,再泡泡温泉,神仙哟!
刚刚走到旁边的□□,姜楠初不由停了下来,远远看到傅泽楷和周青青向这边走了过来!娇小的周青青刚刚到傅泽楷的肩膀高,长长的头发随便地挽了一个松松的髻,一边跟傅泽楷说着什么,一边仰起一张干净得象婴儿的小脸,红艳艳地小嘴微微嘟着,笑盈盈地望住身边的这个男人。而傅泽楷的表情,傅泽楷的表情,也生动得太过份了吧!连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春意!两人迎着朝阳走过来,逆着尚算温柔的阳光,连两个人脸颊边的汗毛都变成了立体的金色。
看呆了的姜楠初咬牙切齿地同意,这还真是一对妙人。记得傅泽楷早在高中时代就很认真的跟姜楠初说过:哥们儿的信条是什么?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所以,放着这样一个绝色会无功而返那就不是姜楠初认识的那个傅泽楷了。但是,这样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近,姜楠初却没有办法再熟视无睹下去了。悄悄低下头想溜走。
“姜楠初?你昨天晚上一晚上跑哪儿去了?!”难得傅泽楷还能分出神来看到呆站在草地上的姜楠初,虽然姜楠初现在双眼茫然得象个白痴,但是还是被傅泽楷一眼就挖到了。一看姜楠初的表情傅泽楷就猜了个七八分:“你不是打算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睡在这儿刚醒吧?”
“是又怎么样?”姜楠初懒懒地回答,正好看到周青青张开了可爱的小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爱得让人心痛。难怪大帅哥这么着急了,小仙女好象有点太单纯了,而这个社会到处都是伺机而出的狼,比如旁边这只。
“嗯哼!”傅泽楷咳嗽了一声,姜楠初这才发觉自己还死死盯着人家呢,有些尴尬地一笑,“好了,你们继续散步吧,我也要回去了。”
“啊,不了,我也要回去吃早餐了。昨天的事真的要谢谢你了,AUSTIN,回到广州我再正式请你吃饭,记得给我打电话。”周青青笑着跟傅泽楷和姜楠初挥挥手。
咦,好清甜的声音,姜楠初从来不肯叫傅泽楷的英文名,因为没有一次发准过音还被傅泽楷笑话她象在学道士打鬼,连带着讨厌所有叫英文名的人。但是周青青的小嘴里吐出的声音这么可爱悦耳,原来英语也不是那么难听。
“喂!醒醒!口水擦擦!人家仙女都给你吓得不敢下凡了!”傅泽楷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姜楠初的脑袋上。
“切,怕什么,你连人家小仙女的电话号码都拿到了,她不下凡你自然晓得怎么怎么飞天!”姜楠初嫌恶地撇了撇嘴。
“那是因为上帝保佑,没让我们一开始就见到你!每次带着你去见美女,你总是能想方设法、日新月异地丢我的脸。”
“我们?”这两个字让姜楠初分了一下神,突然没了跟傅泽楷吵嘴的兴致,低着头往前就走。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昨天睡在外头感冒了?早就说你了,这么懒干什么?走两步就到别墅了,连这两步路都不肯走,这么露天睡着不病才怪了!这一病你又可以有借口不用上班了!”傅泽楷一路走一路埋怨。在姜楠初面前他三五不时地会突发周期性话痨,罗嗦程度足以譬美三个更年期阿姨。人前的傅泽楷虽然是温和多情的,但是绝不是废话的,即便是神志不情时的情话也不会讲多一句不应该讲的,比如“我会对你负责”“我们结婚吧”之类的。于是姜楠初有些可怜他人格分裂的痛苦,自觉地帮自己贴上某人垃圾筒的标签。不知道那些傅泽楷的粉丝团看到这个样子的傅泽楷会不会因为偶像幻灭而崩溃。其实姜楠初打过主意把这样灾难时刻悄悄用DV拍下来拿来敲榨傅泽楷的,只是因为每次不等她动手,傅泽楷就会自己送上门请吃请喝,所以这个念头慢慢就丢淡了。
这边厢,傅老太还没叨叨完:“都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哪能随便找个地方不言不语倒下就睡?不要说周青青了,你看看人家夏雨欣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女性第二特征了,再这么什么事都懒洋洋的,哪一天才能嫁得出去啊!其实不要那么排斥男人,虽然不依靠男人是好事,可是你尝试去接触一下就会发现,生活里面有个男人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比如……”
“你管我嫁不嫁!”姜楠初异常排斥跟傅泽楷讨论这个问题,尤其是跟他生活中别的女子放在一块儿比较。至少,在姜楠初的概念里,在傅泽楷的世界里她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哪怕永远只是一个无性别的亲密朋友的姿态。
“你说这个仙女和她那个帅得象杀生丸的朋友会不会是狐仙变的?”姜楠初突然问,脑子里盘旋着那两个人实再漂亮得不象话的模样。
“唔——?你说什么?”傅泽楷好象在想什么东西被姜楠初突然打断,眼睛里却闪烁着一星两点危险的小火:“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配得上人家小仙女!”姜楠初没好气。
“干嘛了?我的女朋友你不是从来不发表意见的吗?这是打西边出绿太阳了?”黄色的太阳在傅泽楷的眼睛里做着晨操。女朋友?姜楠初的眼睛眯了一下。
“我突然有点儿于心不忍了。”姜楠初做悲天悯人状。
“喂!姜楠初请注意你的用词。你这么说会让我骄傲的。”
“你这次是认真的?”姜楠初很小心地问,顺便看了看傅泽楷的脸色,还好一切如常。
“认真怎么样,不认真又怎么样?”傅泽楷右边嘴角向上扬起超过三十度样子,姜楠初知道,他又没打算讲实话了。
“好吧。你打算怎么拒绝欣欣姑娘?”姜楠初今天早上好象特别八卦,“要不要我出马帮你做借口?反正昨天晚上夏老太太看我的眼神就特不善。”
“我才不要!这么烂的借口太羞辱人家夏雨欣了,还不如告诉人家我有性功能障碍呢!”傅泽楷回绝得很直接。
“我有那么差劲吗?怎么说也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煮饭女红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姜楠初很投入地自我催眠着,也不管方圆一米内全是她的口水。
“煮饭?女红?嘿嘿,对哦,我倒忘了关于厨艺方面至少你会泡泡面、女红嘛,如果系鞋带也算的话……”
“傅泽楷!”姜楠初脱下鞋向着傅泽楷狂奔的方向直直地扔了过去,唉,只差了三公分!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姜楠初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难过得想结束生命。为什么每天必须这么早起床,然后象个工蜂一样劳作着渡过这么美好的青春时光?真希望有一天,可以整天躺在床上,然后只管接银行的电话报告给自己的只有一件事:“易小姐,您的帐户今天到帐人民币***万元……”
“叮……”第二个闹钟开始加入。这是傅泽楷送的——在姜楠初刚刚开始上班的一个月里因为迟到第三次收到警告信之后,傅泽楷给这个破闹钟美其名曰成人礼。姜楠初更情愿这个成人礼更名副其实一点,即使不能成人到三级,就算是换一个法兰西也比较说得过去吧。可惜,傅泽楷的异性是非观里,姜楠初连客串一次的机会也没有。
用十五分钟好不容易收拾到至少不再蓬头垢面的程度,姜楠初急吼吼地冲了出门。
不过没过一分钟,又冲了回来——忘带钱包了。
再出门,过了一会儿(注:一会儿的长度=从楼上坐电梯下到一楼再搭电梯坐回二十三楼)——这次忘了带手机。
站在地铁里,着急地看了看表,如果不塞车的话,到诊所的时候卡钟应该刚刚好唱歌。姜楠初稳了稳神,突然大叫了一声,因为想起出门的时候自己忘了关煤气!
顾不上瞻仰全车人看猴子走光一样的眼神,姜楠初赶紧拔了一个电话给傅泽楷:“快去我家关煤气!”
傅泽楷一个字都来不及回答就挂了电话。姜楠初松了一口气,阿弥托福,又化解了一次生化危机。还是老娘英明,做为搬出来住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在老娘和傅泽楷那儿各放一套钥匙,以便两股力量预备及时化解姜楠初随时制造出来的各类大小麻烦。
当然,代价就是没过多久,傅泽楷用姜楠初家里的座机打通了她的手机,并进行了持续超过四十分钟的教育(注:此处的教育内容包括恶毒谩骂以及不遗余力地挖旧疮疤)。
姜楠初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电话那头傅泽楷悦耳的男中音,一边做着各项消毒准备工作。偶尔从落地玻璃窗里望到一个忙碌着的淡蓝色身影,也会停下来自恋地对着那个影子亲一口,叫上一句“美女!”
“你说什么?”傅泽楷在电话里边听到之后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没有,我们主任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姜楠初没有撒谎,年届四十的黄教授正往专家室走过来。傅泽楷很有默契地马上挂了电话。只要是与工作有关的,傅泽楷总算还是比较尊重的。
“小鸟在前面带路,我们唱着歌儿……”姜楠初一边唱着这首小学时候的老歌,一边认真地抹着托盘,突然想起傅泽楷曾经一本正经地劝她不要在男人面前唱这首歌,说是有不良性暗喻,姜楠初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难怪那个高僧会对着苏东坡说:“在屎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屎”,在傅泽楷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官。窗外艳阳高炙,晴空万里,好的天气,好的心情。
然而事实证明,姜楠初笑得太早了。
当第三个客人被叫进来坐在躺椅上了以后,姜楠初这才看到,这第三名病人居然是方伟航。
“怎么是你?”姜楠初的眉毛高高挑起。
“为什么不是我?”方伟航看来早有准备,“你不是说我有两颗龋齿吗?反正也要补牙,帮衬别人还不如帮衬自己人,对吧?”
姜楠初淡淡地说:“方先生太抬举了,自己人不敢当,我们这里是国营医院,这里的诊金是一分钱折头也没得打的,还请见谅。另外方先生的龋齿状况不算严重,介于可补可不补的情况,请三思。”
“为了挂个早一点的号我七点钟就起床了,你看来都来了,还是补吧。”方伟航想都没想就说,但是姜楠初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确定。
姜楠初点点头,大口罩下面看不清有无波澜,但是却在肚子里狠狠地响应“这可是你自找的,小子。”
不一会儿,房门紧闭的第一诊室里突然传来一个大男人狂嚎的声音,响彻整个一诊室,跟着一切归于寂静,但是这种寂静比起刚才的那声干嚎更显得诡密、异样。于是候诊椅上两排等候修补牙齿的病人们神色变得戚戚然,在一片沉寂里,听到一个声音巍巍地响起:“小丽,我马上要进去补牙了,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记住了,我的保险合同放在书房的柜子的第三格,咱家的存折放在内衣抽屉的最下一格,我还有一些私房钱放在床下倒数第三个深蓝色的鞋盒里,用袜子包着。还有,你做菜的时候其实每次盐都放多了一些……”
“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方伟航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在僵硬的脸上做出一个微笑的表示,“从小到大补了那么多次牙,最舒服就是今天了。”
“当然了,方先生,因为您及时的晕倒,我对您的牙齿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所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是正常的,跟我的‘手艺’无关。另外,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这儿是牙科诊所,不是洗脚城,来的都是病人,所以没人会觉得舒服。只有客人才会喜欢舒服,病人只能选择克服!”姜楠初不客气地说。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没用,牙钻刚刚接通电源发了吱吱声就一翻白眼儿晕了过去。害得她急忙对着那张脸好一顿胖揍,这才让他能够在躺椅上“攸攸”醒来。
被方伟航那一嗓子干嚎吓走了一半病人,于是姜楠初被百无聊奈的黄教授抓进了专家室好一顿“如何从根本上提高服务意识与质量”的教育。姜楠初站得腿都打弯儿了才被口干舌燥的黄教授打发出来续水,看到朋党袁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姜楠初用口型对她说了那三个绝对不会列入优秀国民教育大全词汇的字。
袁穗笑倒:“你不知道,你讲这三个字的时候有多性感。”
“即然在这方面我们有那么高度一致的认识,那还犹豫什么,不要辜负了这一段几十亿分之一的缘份,走,让我们一起去断背吧!”姜楠初说着向袁穗嘟起了红红的嘴唇。
“去你的,你乐意我们家吴磊还不答应呢!黄教授口干着呢!做你的小四儿去吧。”袁穗一巴掌拍在姜楠初的身上,姜楠初忍住上翻的血气,暗骂一声:“有男人多了不起不吗?”话是这么说,不过姜楠初知道,在袁穗的眼里,神经学博士后的男友吴磊真的是很了不起,了不起到袁穗这两年来主要致力于挖空心思怎样明示暗示半明不暗地表示……要吴磊把她娶回家。不过好象一直没有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