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胆矾的事情就有了回信。

只是去买胆矾的人似乎都不是同一个人，药店老板都说是生面孔，而且他们的形容也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最老练的画像师也描绘不出鼻子又塌又高眼睛又小又大的买家模样。

“贼人心真他妈的细！”太子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邓建闻言笑起来，“不管身处什么立场，有心要做事，自然要做好。”

太子蹙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味？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只剩那颗似是而非的珍珠。

“现在怎么办？”太子把珍珠递到邓建眼前，“拿着个，能找到人吗？”

邓建不答，他盯着珍珠都快成斗鸡眼了，一时也没有新招。

“天下没有两颗相同的珍珠，但是每颗都大同小异，根本没办法当做证据。”邓建叹气，“恐怕，此事只能先按太子原先的计划结案了。”

太子举着珍珠的手垂下，肩膀也垮了下来，声音有些沮丧：“看来，如果对方要陷害我，我恐怕根本无力招架。”

“既然这样，暂时我就在你旁边帮你盯着点吧。”这几天和太子相处下来，邓建虽然依然看不起他的智力，但是他看得出来，太子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人，现在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况。而且，如果他在太子身边，就能和这位“贼人”继续过招了。

两人回到京城，太子将黄金取出来给邓建看，“箱子十分普通，黄金，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黄金没有官府的烙印，他们迟早会重新加工。”邓建也注意到金块上没有官府特有的痕迹。

“但是他们自己就会熔炼，加个烙印轻而易举吧？”十边县收货甚微，太子有些灰心地开始涨他人威风。

邓建摇头，“官府用于烙印的模具是特制的，出自鲁班后人之手，绝非普通人可以模仿。就算有九分相似，只要仔细对比一定能看出区别。”

“那……我们要去监控各大钱庄？”太子有些犹豫，若是让钱庄知道流入市场的黄金并非朝廷批准的，保不齐他们会推说不知然后从中谋利。

“别急，我们可以先去找制作模具的人。”邓建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太子担心：“万一他们已经将模具制作好了呢？”

“马车将黄金运走的时候还是没有烙印的，说明他们那个时候还没有模具。紧接着马车四散而走，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会合，都不一定能在途经之处找到合适的制作模具的人。更有可能，是找好一个制模人，让他一次多做几个，然后送到黄金所在的位置。而且，这个制模人必须信得过，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更不会报官，一般人可接不了这个活儿。”

太子又担心：“万一，他们杀人灭口了呢？”

邓建耸肩，“那也要将凶手找出来。”

太子哑口，杀人案正好也归刑部管。

能够顶着被抓的风险做模具的制模人并不多，邓建带着太子，略微乔装打扮，在京城四处乱串。

太子走在后面老大不情愿，查案的事，既然已经有专业人士——邓建，为什么还要拉着他到处跑？

他可是太子！

然而他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邓建身后，假装自己是一个有钱的犯罪分子，他也不知道邓敬哪里来的消息，能够找到这些隐藏在市井小巷里面的制模人。

“太子殿下，”邓建恭敬地喊道，“欢迎来到下九流的世界。”他还比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京城最偏僻的小巷里面，四处堆着杂物。

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邓建身后，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仿佛是这里的常客。

太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带着走进了一家小店。

店里面的光线很昏暗的，各种各样的货物堆得到处都是。

太子睁大眼睛皱着眉头努力瞧了瞧，看轮廓形状，他觉得其中有几样应该是他叫得出名字的名贵器具。

他又想发问，但邓建使了一个眼色，即使在光线严重不足的地方也充满杀伤力，他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只见邓建走在前面，拉起帘子，走进隐藏在帘子后面的一道门。

太子跟着他跨过门槛，发现店里面竟然别有天地。

内室光线明亮，摆放着更多的东西。

其中大部分太子好像都在哪里见过，正想看个仔细，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四下张望，他才看见在一堆货架的背后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此人正在敲打什么。

“要找什么。”男子冷冰冰地说。

“梁哥，许久不见。”邓建向他打招呼。

被称为梁哥的男子瞥了一眼邓建没有搭话。

邓建也不觉得尴尬，说起来意：“我们想找一位可以做官府黄金烙印的人。”

梁哥，低下头继续敲打他手中的青铜物件，“没有这样的人。”

邓建笑道：“别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的，只要能够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赝品界仿不了的东西，”他将从太子木箱里拿出来的金块放在了梁哥的面前，“这就是报酬。”

良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拿起了金块仔细看了看。金块六面光滑，没有官府烙印。他放下金块皱起眉头：“你小子不是官府中的人吗？怎么也干起这当买卖！”

太子听出来，邓建与梁哥关系匪浅。

“我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吗？”邓建懒懒地回答，“就刑部那点俸禄，哪里够在京城过生活。”

梁哥这时才看了一眼太子，“这位爷是宫里出来的吧。”

太子被看穿身分有点紧张，不自觉想往后退。

邓建像跟兄弟似的拍拍太子的肩膀，对着良哥介绍：“这宫里出来的，手上嘛，有几块这个东西。我可是老老实实把人带到你面前了，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东西你也看了，我们就想要一个官府的烙印。你也知道这事儿风险大没几个敢做，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谁敢做这金块就是谁的了。”

梁哥的眼神在邓敬和太子身上来来回回，半晌才说：“金块我不要你的。出了事儿，你知道规矩。”

邓建立刻将金块收回自己的口袋里，仿佛他真是爱财的井好，省得你换手量咯，放心，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梁哥将邓建招到身边，对他附耳轻声说：“西南角神笔妙手。”

邓敬和太子刻不容缓奔赴京城西南角。

西南角，可是龙蛇混杂处比刚才梁哥那条最偏僻的小巷，不知邪恶多少倍。

为了不让人引起怀疑，太子出门时并没有带上侍卫，只和邓建两人只身前往。

西南角这地方，也是京城穷苦百姓聚集最密集的地方。

房子和房子紧紧地连在一起，有的一条小巷窄得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京城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京城处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邓建冷哼一声：“哪里没有这样的地方。不剥削穷人富人哪有钱可以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