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爱上其他女子也只是一时兴起,但我深深依恋你,或许我不爱你,但是我是依恋你的。
他说,你这样充满纯真的眼神看着我,真像是雪山上的皑皑白雪,干净纯洁,所以,你的爱,应该一直这样纯粹。
他说,你的身份在我父母眼中什么都算不上,但是我在意你,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长长久久。
他问莘荷,到死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
莘荷对死没有了概念,她只是说好,死都不离开你。
他又问她,你会只看我一人吗?
莘荷说,当然,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男子了。
百里覆恩又说,这样就好,那可千万别将我从你脑海中抹去。
生生世世都要记得我。
莘荷好像半分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自私和狂妄,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贪心和虚伪,恶毒和残忍。
她只是,钻进了一个陷阱,也不想再抬头看何处是出口。
后来,所有见过莘荷的人都说她比从前更加妩媚,再没了少女时候的稚气,她会笑了,也会蹙眉了。
她经常会笑,百里弗萼问她地上的一朵花有什么好笑的。
她说,很美,所以想笑着欣赏。
可她对百里覆恩的笑却与日剧减,就算是偶尔一笑,她也觉得万分疲惫。
好像,待在他身边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
她远远看见他在亭中和赵姑娘厮笑,赵姑娘倚在他手臂边,眼中尽是笑意,莘荷那晚对镜看了很久,发觉自己就算是笑一百次也不如那个女子笑一次。
弗萼说,赵姑娘不及她美。
那为什么,她笑起来没有赵姑娘那般动人呢?
十九岁,快到了她该出府的时候,夫人却拿出了一张卖身契。
看日子,时候正是一年前,夫人说,“你入府时,你母亲和你父亲为你签的并不是卖身契,所以,你不是以奴婢之身入府,但你如今也看见了,这是张新契。”
那是父亲的名字,莘荷问,“我要去问问他,为何卖了我。”
夫人叫人拦住她,“你不必去问,他又娶了一房新人,如今你那继母也有了身孕。”
“我母亲呢?”
“唉……”夫人叹息。
他们说,她母亲生重病那日,夫人本想让她回去送送,是他父亲说,既然入了世子府,以后就是世子府的人了,那也不再是她的家。
她这一天才晓得了,原来自己已经没有了家。
莘荷从没感到孤独和害怕,这一天,她用力向府外的天空看,如何看,都觉得这世间如同牢笼,她被困住了。
她想起了那个妇人将她抱在怀里教她读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她想起了那个妇人追在她身后喂她吃饭,一口一口将她喂大,她总是看着她笑,好像想让她学会和她一样的笑,在徒劳了十几年后,她才放弃。
一个教了她十几年笑的人,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死,但这一天,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死,就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小时候,她就知道,花开花落,阴晴圆缺,都是世间常理,所有人都会有死去的那天,被埋入地下,有关于他的故事就会结束。
另外一个生命诞生,新生命的故事又会开始。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些道理,她是明白,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想到那个妇人,想到那个名为母亲的人,就会心痛欲裂,她整整两天都没有吃东西,满脑子都是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