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弗萼嘲讽,“他就和你下了几次棋,做了几回诗,这般就能让你有孕?”
“我累了。”莘荷不想辩解。
“明日,父亲要将他赶出府,他伤得很重,也许会死在半路上。”百里弗萼道。
“与我何干?”
月光不甚光亮,她踏着昏暗,跟在百里弗萼背后。
“我和母亲求了手令,来看他最后一面,母亲也是知道他的为人,并不信他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当然,母亲更是了解哥哥,也知道他素日总将执空师傅视为死对头,诗词歌赋比不上人家,倒是嫉妒人家满腹文章……”百里弗萼絮絮不止。
柴房里很暗,外面有两个看守的人,百里弗萼拿出了世子夫人的手令,那两个人便走远了些。
“执空师傅,你——”百里弗萼无奈,话说一半,瞧见了那靠在墙边诵经的血人,半句话都说不出了,红了眼转身出去。
莘荷背着身,“我来送送小师傅。”妩媚的面容隐在黑暗里。
“多谢施主。”
“多——谢?”她苦涩一笑。
他该恨她,不该吐出一个谢字。
“明日你就要被赶出去,可还有什么要同我说?若是恨我憎我,恐怕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抱怨了。”
执空的血在柴房中隐约弥漫出一种莲花香。
莘荷道,“似乎是府中那潭睡莲初初开了,我记得执空师傅说,莲是最有佛性的花,师傅若想要,我可去摘来几朵为你送行。”
“不必了,花开在水里就很好,何必摘下。”
她疑惑地转头问他,“你不恨我?”
“我并没有怪你,这世间,人人有私心,何足为奇?我修的既是佛法,本该渡人。”
“和尚,我并不需要你来渡我。”
“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故事?”
“记得……你说,那个摘了金叶子的孩子没再回来过。”
“我还没有和你说完,后来她回来了。”
莘荷没有心情再听他讲这些无趣的故事,敷衍道,“为何回来?”
“她走了一半路,便把那三片金叶子都用完了,却还没有走到她想去的国度,见她想见的人,看她想看的美景。”
“她回来也无济于事了,金叶子都已经被她摘完了。”
“是啊,菩提树问她,你现在要和我一起晚耍,为我读诗吗?孩子说不,我还是想去远方。菩提树说,把我的枝叶砍去吧,还可以卖些钱,你拿着那些钱,这一次也许可以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小孩子照做了吗?”
“是,她拿着斧头砍光了菩提树的枝条,菩提树只剩下了一棵光秃秃的树干。”
莘荷摇头,“她不该那样做,菩提树也不该纵容她。”叹息道,“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就要走了。”
“还有一段,你还想听吗?”
“不,这个故事,很无趣。”莘荷说。
她按照约定做到了,百里覆恩却对她说,“未折新荷,却受攀花辱。他肯挡了骂名,你以为那个和尚是什么好人?”
莘荷现在明白了,他只是在逗她玩,百里覆恩根本没有打算把卖身契给她。
“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却清楚得很,你连他一根小指都比不上。”
“哦?一个出家人动了心,和我一个花叶中日日穿行的人比起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何必以他来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