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早开,挤满了男女,清晨用车马送来的花还未苏醒,人就早早等着了。
三七茶馆的说书人困得打哈欠,眼睛睁也睁不开,身边银铃一响,有人蹭了蹭他的肩膀,“嘿,芍药来了。”
他迟钝地挤进人堆,又被人堆反挤了回去,等他自己反应片刻,才发觉他又回了他身边。
季离忧乐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挥挥手把他们都弄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嗯?”
说书人点头,刚点了一下,季离忧手中就猛地一痛,是那铃铛似乎化为尖针戳了他手臂一下,他叫了一声,“啊?”
“你暗算我!”他冲说书人吼道。
“年轻人,火气太大。”
季离忧此时已经气得想打他,天微亮就已经在这里等着花市,他自己困得睁不开眼睛,还非要让他陪着一起来,季离忧真的是怀疑季家先祖是欠了他多少债,都赶到了这一回报应到了他身上。
“在这里等着!”他恶狠狠指着说书人的鼻子道。
三两下推开人,上前取了一只芍药,也不看花色,也不看花苞,摊主嚷嚷道,“你还没给钱。”
季离忧转身丢给他一锭银子,“多的不用找了,小爷我等不及。”
说书人啧声,“我虽然不能推开人山人海,但我可以驱使你一人,这便足矣。”颇为得意。
“你老实说,到底是借给我老爹多少钱,才让他把我卖给你?”
“猜错了,我可没有给他一分钱。”
两人边走边道,说书人接过花,捻在手中。
“你别不乐意,你爹临死前难道没有吩咐你要对我尊重?”
季离忧揉着眉心,“你也把这狗铃铛给我爹戴过?”
“当然没。”
“难道是给我祖父戴过?”
“自然也没有。”
“你没给他们戴铃铛,他们凭什么听你的?”
“你还小,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
“和您老人家比起来,我的年纪当然微不足道。”
“一句一顶撞,你晓不得尊老?”
“为老不尊,还想让我尊老。”他小声嘀咕。
季离忧话痨,不停地问他们到底是去哪儿,三七茶馆没有了掌柜,可就没有主心骨了,天黑前赶不回去,就吃不上婴师傅做的菜了……
说书人走了一路,终于把耳朵里的棉花摘了下来,“你说完了?”
季离忧翻了个白眼,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听他说。
“咱们到底是去——”
话说一半,被风吹散在风中,“我的娘来!”
他大叫一声,再踩在泥地上,已经到了个新的街道。
“没想到,你还能把我拎起来走路?”季离忧感叹。
周遭不同的口音落入他耳中,呆滞一瞬,他缓缓道,“别告诉我顷刻之间你已经带我出了伯虑边界。”
说书人不理他,自顾自朝前大步走,手中的芍药还沾着露水。
“天啊,这是北丘?”他细细分辨一会儿道。
“能听出他们的口音,有几分本事,你小子不是从来没有出过伯虑吗?”说书人让他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