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公羊浓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梨落院,渐渐,他摸清了十二娘的习惯,每个月的初一到初七她都会来梨落院亮嗓,其余时间都和那个将她养作外室的男子在一处。
他就在初一开始等她来,哪怕只能说上一句话,远远看她一面,他心中也满足了。
然而不遂人愿的是,下一个初一十二娘没有来梨落院。
他耐不住性子,到处打探消息,可梨落院里的消息都不便宜,没有人肯一分钱不要就把十二娘的消息告诉他。
公羊浓只好去找楚程,他人脉广,千里之外发生的事都能落入他耳中,更不用提小小的北丘都城雨鉴。
楚程本不愿告诉他,耐不住他的请求,见他这般恳切,只得告诉她十二娘病得不能出府。
他本想去原先跟踪十二娘落脚的那座府邸,听见楚程道,十二娘并不在那里,她有自己的家,除非是彭大人特意接她去府上,她才会那里陪他过几日。
公羊浓听到此处竟然说不出的欣喜,原来她并不总是和他在一起。
他找到十二娘住的地方,日日去递面帖,想要见她一面,伺候十二娘的小丫头道,这日日上门的都是贵客,可姑娘也不能都接待,还请留下姓名,让姑娘找个空闲时间见贵人。
公羊浓没有留下姓名,却还是日日递面贴,每张帖上都写着“望姑娘早日康健”。
帖子背后素笔精心勾勒了一朵芍药花。
她断断续续病了小半年,待身子可以走动,又重新回了梨落院唱戏。
只是她再回来,也只唱一场,想要来听的人,都是花了高价进来的,他不愿回公羊家,身上分文没有,只好去赌,自小身边的小厮就好赌,他也就跟着学了两手,在赌场中,一两银子下注,赢回来十多两。
这还不够,他又去赌,十多两又变成一百两,他总是运气很好,十赌九赢。
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才能进去看她一眼,公羊浓却觉得梨落院的人做的不错,若是太便宜低廉,反而看轻了十二娘。
他没想到十二娘初一没来,到了初七也没来,十五那日却来了。公羊浓急急忙忙赶去,只看了个后场,听她唱了两句就没了下场。
她唱罢,洗干净脸坐在戏班子的角楼上听师兄弟们唱,独自一人在角楼的窗边,捧腮看着台上,脸上是一种公羊浓从未见过的无谓,那样脆弱的手腕子,不知是怎么在台上拿起了长枪和木棍,身姿也是一等一的翩然。
他想上角楼和十二娘说两句话,问她身子可好清了。
可这边的戏一结束,那位彭大人就上了角楼,不一会儿就带着十二娘下来,两人登上了前一次他见到的那辆马车,白马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红绸带,公羊浓可以断定,每次来接十二娘的都是这两匹马。
彭大人是良渚来的使臣,公羊家尽管是明面上的郡公,可从良渚来的都护大人实则压公羊家一头。
公羊浓父亲这一支并不算是主家,如今的老郡公只是公羊浓的远亲祖父,沾了点亲,却不算是真的亲厚。
戏院里有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子,他卑躬屈膝地送走了彭大人,看样子是和他认识。
公羊浓准备和他套消息,他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直问道,“彭大人是带十二娘回府?”
麻子脸觉得不够,摇了摇头。
公羊浓又塞进他袖中十两。
“不是,这几日彭大人的正妻闹得凶,他不敢把十二娘带回去了。”
“所以他是将她送回她自己家?”
“应是,十二娘喝了几杯酒,又咳血了。”
公羊浓有些担心,“怎么能让久病卧床的人饮酒呢?!”
麻子脸笑道,“姜十二娘的脾气你是不知道,谁敢拦着她喝酒,就是同她过不去。她每晚都会饮酒起舞,有时候还会唱一整夜的戏,就算不唱一夜,也要到子时左右。”
“为何那么晚?”
“十二娘她自小就有咳病,夜间歇息得早了,半夜也会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