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登仕途几个字,十二娘的脸色顿时变了,然而她在他怀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们靠得这般近,心贴着心,可彼此都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他在担心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她的苦恼,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她道。
“为何,难道是你的喉咙又不舒服?”
“不,我腻烦了此地。”
“那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留在这里。”
“到底是什么缘由?”
她不说,却坚持道,“你要同我离开吗?”
公羊浓道,“你若是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想出一个建议,“要是你待得烦了,不如我们去临近的几个都城游玩几个月,然后再回来?”
她泄了气,坐在床边,盯着那张桌角破损的浮木桌子,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还是不离开了。”她又改了主意。
没过两个月,街上的驿站送来了五六封信,公羊浓沉思片刻,还是打开了信,信上所写,乃是父亲身体越发艰难,已一日不如一日。
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他在离耳常州。
回了家,他并没有和她提及那几封信,他知道她近来总是胡思乱想,若是她晓得父亲已经知道他们所居,定然会坐卧不安,他不愿让她遭受惊吓。
他一回来,她就上前拥住他,“你怎么今日回来晚了?”
公羊浓想要隐住忧愁,但他不明白,他其实并不能在她面前很好地隐藏情绪。
这之后的某个午间,夫妻二人正在用晚膳,夕阳的余晖正好映在院中那只石凳子的侧面,把灰青色的石板染成了金色。
上门的人先是给公羊浓请了个安,说道,“大公子,老爷已经来了常州,在翡翠楼住着,他让你明日过去见他。”
这下,公羊浓便知前几日那几封病重的信不过只是个说辞,他是在警告他,让他早日回去。
见他置之不理,他便亲自来找他了。
说不准他早就在常州住着,让人打听他和十二娘的消息。
公羊浓和十二娘心中忐忑,这顿饭,谁也没有吃几口,直到桌子上所有的菜都凉了,那一碟猪蹄冻也没人动一筷子,平日里,他和她都喜欢这道菜。
公羊浓猜想,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容易躲开,这或是一场大祸,父亲在他很小就对他寄予厚望,记得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十岁学会了下棋,教他下棋的先生最后都输给他半目,他一直是父亲的希望。
父亲说过,他攒了一辈子的家底,以后都是要交给他,旁人拿也拿不走。
可是他,并不想要父亲为他准备好的青云之路。
十二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公羊浓知道她比自己更加不安,他主动握住了她的手,道,“不必担心。”
十二娘此时倒是冷静异常,她放开他的手说,“不碍事,既然是你父亲来了,自然要去见见。”
“好,我为你去置办一身新衣裳。”公羊浓说。
她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父亲要见你,我不便前去。”
她不叫他父亲为父亲,把自己从公羊家撇出来,公羊浓知她心思,他搂住她的肩膀安慰说,“不必怕,不必急,我自然有办法脱身,他这些年都找不到我,如今就算是找到我,又能如何?”
次日,他便去了翡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