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父亲,再见他,他两鬓斑白,公羊浓险些落泪,他想起了他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他说,此生他都不会娶除了十二娘以外的女子为妻,父亲那时候很生气,用手中的杯子砸了他的脑袋,当时他满额尽是鲜血,父亲吓着了,可又不愿服软,嘴上说,最好可以砸死他,免得他给公羊浓丢脸,他气冲冲地从家中离开,说来,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父子相见。
过了这些年,公羊浓已经被时光打磨得没有那般多的棱角和尖刺。
他老老实实跪倒给父亲请安。
父亲说,“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你跪着听。”
“是,父亲。”
“你还和那个戏子在一处?”
“她已经不再是戏子。”
“可她这一生都无法脱贱籍,与奴婢有何不同?离开那个戏子,回家吧。”
“她有名字,她叫十二娘。”
“你为了她,从家中离开,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你丝毫都不悔?”
“是,儿子承认,没有半分悔恨,她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
“她就是个狐狸精,我说过你被她迷了心智,就是因为他,你才变成了个不孝的孩子。”
“不是,父亲,她没有撺掇我去做任何事,我离开,只是因为我想要这样做。”
“你难道可以一辈子只做一个教书先生?”
“父亲,我本就没有大志,我担不起公羊家的重任。”
“你可知城主膝下无子,在你出生后,他就已经写了一道懿旨,向陛下请旨,陛下也应允了。城主说,公羊一族的孩子,无论哪一个,男子或是女子,只要是公羊家的血脉,谁可博弈胜过他,便把城主之位传他。”
公羊浓一愣,怪不得父亲很早就让人教他下棋,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和家中的兄长一同去陪一个老人下棋,后来他赢了那个老者,老者抚摸着他的头,问了他一些话。
他问了什么,公羊浓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记得当时自己回答说,公羊家的荣誉不可侵犯,任何人都不得玷辱公羊家,犯公羊一族,必血债血偿。
这是父亲教他说的话,如果他可以赢了城主,就让他这样说。
原来那个老者就是公羊氏族主家的郡公。
公羊浓说,“我听闻他早些年便去世了,那如今应该有其他人接手了北丘郡公之位。”
父亲道没有,“现如今,是我在主持公羊家的事务,只等你回去,承袭郡公之位。”
公羊浓准备为了十二娘对抗父亲。
“我不会回去。”
“你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值得吗?”
“数年前,我就没有在意过你所珍惜的荣华,公羊家的富贵,我从不稀罕。”
“你可知道你的事传遍了整个雨鉴城,你让公羊一族成了笑话,若不是郡公临死前坚持留下那道懿旨,公羊家的人不会放过你。”
“父亲,我没有办法辜负她,我既允诺她,便此生都不会负了她。”
“她是贱籍上的女子,是妓人,你怎可把公羊的姓氏贯在她低微的身份上?”
公羊浓说不曾,“她不曾用公羊的姓氏,也就不会玷污公羊的清誉,是我一人之错,和她无关,请父亲明鉴,如果父亲非要带走我,就请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