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有人劝阻,他便说‘这般一来,她便不能再勾引男子’。虽说他手法残忍,可不少被青楼粉娘勾走丈夫的女子都很是感激他的公正。”
季离忧听了一会儿,背后发冷,这当真是个为民除害的好官?
季离忧这夜睡得并不安详,隔日清晨,他很早便醒来,外面下了大雨,溅起路边的轻尘,他并不喜干燥的天气,但是在心中恐惧时刻,湿润往往伴随着阴暗和污秽,他彻底没有了睡意。
早知道,就不跟着闻老头来这种鬼地方,他叹息,好好呆在三七茶馆,吃着婴师傅做的马蹄糕,难道不比这个好一百倍?
自楼上下来,旅店里的客人极少起床,天色昏暗,还未见大亮,他见一人双手合十,将额头抵在合拢的指尖上,低着头在默念些什么。
季离忧不言语,在木梯上静静听他祈祷。
他说的很像是东胡话,但是季离忧并不能听明白话中的意思,听着听着,那人似乎发现了他的驻足,视线转在他身上。
季离忧还没有走下楼梯,自上而下,他又低着头,故此并不曾见他的脸,他此时仰起头,正好和季离忧撞了目光。
他的眼睛,很奇特。
乍看是黑色的眸子,可再细看,眼底竟是墨绿色,雨不下了,天边一道晨光洒入,他墨绿色的眸子幽幽透透,干净的像是一汪碧水。
“你是还俗的和尚?”季离忧问道。
“不是,只是个卦师。”
“东胡人?”
“失韦人。”
季离忧笑道,“失韦人从不承认自己是东胡人,这一点倒是有意思。”
“你叫什么?”他问季离忧。
“季良,字离忧。”
“在下卫琅。”
“卫兄。”季离忧行书生礼。
“季兄。”
楼上有人独自倚靠在柱边,看着楼下两人嘀嘀咕咕,他放下手上的扇子,扇子轻轻一敲木制扶手,楼上的少年便应声抬头看,“你醒了?”
他下来,走到他们身边。
季离忧将他介绍给卫琅,“卫兄,这是……我……”
“是我师傅。”他最后终于总结道,好歹听他指点了些功夫和诗书,叫声师傅不为过,但他总觉得亏了。
“不知贵姓?”
说书人径直走开,没有回答他的话。
司空见惯,季离忧替他赔不是,“我这个师傅,生人勿进,是这里有些……”他指了指说书人渐行渐远的后脑勺。
卫琅像是明白了,点了点头。
没说几句话,眼看说书人就要走出了旅店,季离忧却被昨晚的小二拦下,“小公子,昨儿你给的赏钱不少,这是小人报答你的东西。”
季离忧口中说不必,“我不爱吃酒酿圆子。”
况且他的酒量也不过三滴,不是三两,而是三滴,久意的粉娘们,皆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