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个男子拉满弯弓,毫不留情地对着一个女子的背射去。
“不!”就在箭即将射中女子之时,季离忧突然将茶盏丢了出去。
茶馆的人被碎杯声吸引,扭头过来。
季离忧背后起了密密的冷汗,苦笑道,“嘿,我没拿稳茶碗,扰了诸位,对不住了。”
他觉得是自己近来没有睡好觉,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两个女子,他简直要被她们折磨疯了,细细想,自己前世是不是负了很多女子,这一世她们才来找他算账。
季离忧叹息,“都入了轮回,诸位婆婆奶奶就放我一马罢。”
他没有告诉说书人他最近总是做怪梦,似乎是从旅店回来就开始了,那个诡异的伙计给了他一碗酒酿圆子,他吃了几口,碗里的酒气几乎叫他喘不过气,到了晚上,那酒气变成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泥土腥气,是雨后溅起的尘土气息,又像是泥土底下泉水涌动的气息。
梦中的两个女子语调温柔而熟悉。
他总是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们,她们像是他曾经深爱的人。
但是一个人,有可能爱上两个女子吗?
他摇了摇头,“我太花心了,天天脑子里胡思乱想。”
随同而来的不只是那两个女子,还有血肉模糊的脸,梦中谁流下的血泪,甚至,一声几乎震动云霄的嘶吼,他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绝望的哭泣,在梦中,他漂浮在两个女子身边。
她们引着他向后走,似乎要控诉他曾经犯下的罪孽。
一桩桩,一件件,将他推入一扇扇门中。
他走的那条路黑暗无比,只有她们脚下的路散发幽蓝色的光芒,季离忧怀里梦中的自己已经死了。
他走的那条路很长,根本看不见尽头,但路上有无数扇门和窗。
有些窗口甚至亮了起来,他能听见窗户里一家人的谈笑。
但就在季离忧放松,低头叹息时,他看见脚下所踩,寸寸尸骨。
他太害怕了。
于是挣扎、呼救,但无人听见,就像是他是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梦中他踩中谁的断指尖,脚下一滑,脸埋入了死人堆里。
他觉得自己快被那腐肉臭气淹没了,伸着手想要人拉他一把,等了很久,梦中无人来救他。
而他醒来时,说书人通常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问他做了什么梦。
季离忧只是说,梦太乱,太杂,记不住了。
说不出为何,他不想告诉他,甚至在他刚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他在,心中的恐惧就会更甚。
他擦去他脸上的汗,道,“要是想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
季离忧笑说,“老是梦中梦见女子,各色的美貌佳人,一个个都要同我成亲,我想着要是娶七八个,下半辈子也没什么活头了……”
果不其然,说书人的扇子已经落下。
“不是你说,叫我不要遮遮掩掩?”
说书人起身抚平袖子,“以后这种梦,你就遮掩一点儿罢。”
说罢要走。
季离忧继续道,“那你还问我。”
紫轻烟雨已经飞到了他面前,忽在他鼻尖一寸远处停住了,只是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