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穿紫红衫,着乾红销金大袖团花霞帔,销金盖头,一路上都不曾闹过脾气。
众人都说,明康公主最是乖巧。
半年后,和亲队伍才走到了北俅,城外同时有另一队和亲队伍。
明康公主拿不定注意,和亲队伍中,郦修宁忽然出现,他就跟着队伍中,是二皇子安排他前来,他早就拿稳了主意,二皇子不过是个草包,自己没有主意见,他略一吹风,他就动了让他护着她的心思,这才费尽心思把他安排到了明康公主身边。
明康公主被北俅迎亲的宫人请下了轿子,脚刚踏地,轿边便有一人道,“公主,还请收回玉足。”
明康公主愣了一下,呆呆地将脚收了回去。
北俅的宫人请不出公主,使了个眼色都回了宫。
“公主,如果不是皇家之人前来迎亲,殿下便不要入北俅皇宫。”
明康公主探出头,略掀起一角盖头。
新月笼眉,春桃拂脸。郦修宁看呆了一瞬。
意态幽花殊丽,肌肤嫩玉生光。
这半年间,她又长高了不少,舟车劳顿,幸而她并没有生病。
说不尽万种妖娆,画不出千般艳冶。这样的美人,自然担得起大业第一美人的称呼。比她美的,没有她尊贵,比她尊贵的,也过了花样年华,只有她,青春正好,美貌正盛。
小公主侧头疑惑,在纸上写道,“为何不让我入宫?”
郦修宁解释,“殿下,城中现在有两股送亲队伍,一股是我们,还有一股便是伯虑人,若是普通宫人便把公主迎进了宫,那我们便是比伯虑人低一头。”
郦修宁从上至下看她,道,“公主,看来这北俅皇子不止是和大业和亲,也和伯虑递了手。”
明康公主渐渐将揭起盖头的手放下,心下不乐,暗暗地沉思。
可惜,直到伯虑公主和北俅皇子的花烛夜过了,北俅也没有皇室前来迎接大业的和亲队伍。
大业人便这样不尴不尬的在北俅都城雨鉴停了月馀。
没成想,北俅都城大乱,北俅王的两个儿子叛乱,大儿刚弑父坐上皇位,二儿便手刃亲兄,夺了宝座,城中大乱,这一队送亲队伍如激流中的一叶浮萍。
北俅人趁乱抢夺大业和亲队伍中的陪嫁,等郦修宁从乱民中抓住了明康公主的手,才见她扑簌簌两行泪下,哭得眼睛像是兔子,郦修宁牵住她的手,“公主莫怕,属下定会拼死相救。”
和亲队伍散了,郦修宁便盘下了一家胭脂铺,把公主安置在了胭脂铺中,两壁装着厨柜,当中一个紫绢沿边帘子。
平日里放下帘钩,垂下帘子,门前两个主管,都是大业宫人的老人,五十来岁,侍候过宫里的美人,做胭脂水粉自然不在话下。
现在该怎么办,明康也不知道,只知道依附着郦修宁,他让往北,她不敢往南。
有人放下帘子,走近了郦修宁。
他问道:“小姐呢?”
这些时日,他们开始叫明康公主小姐,只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带来祸事。
主管道:“小姐出去玩了。”
门外有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躬身在帘子前参见。
帘后的郦修宁微启一点朱唇,露两行碎玉,“怎么,他现在有时间来找公主了?”
男子道:“郦修宁,你举家衣食,皆出陛下所赐,不要不识抬举。”
郦修宁笑道:“我为他当了这么久的细作,连声抱怨也不能说了?”
明康折身进来不多时,见有个生人,吓得急忙向着郦修宁身后躲。
郦修宁却把她推给男子道:“终是要把她给他,虽不值钱,也有些好处,人你带走吧。”
明康又看了他一回,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她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立马就要哭出来。
野烟四合,宿鸟归林,他却要赶她走。
明康公主怕得很,她搂住郦修宁的腰,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一日之间,他们这些时候的情分便都没有了,他说要好好保护她,但转手就让别人带她走。
郦修宁皱眉,“你原本要嫁的是北俅王,但现在北俅王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嫁给那个老头子,嫁给他儿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当日他便笑着算了帐目,把文簿呈给飞鱼服男子,笑道,“她花了我这些银两,别忘了叫你主子还给我。”
明康公主不愿意跟他走,被郦修宁随手一推,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男子护了护明康公主的腰,等她站稳又急忙松开手,“你大胆,这点银钱也来讨还?”
郦修宁道:“你不理会可以,陛下如今初登大宝,多的是银钱。花些银钱娶这样一个美人,值了。”
只听见门外有人击掌,笑道,“真有你的,郦修宁。”
飞鱼服男子见了这人面目,急忙要行礼。
男子却道,“不必行礼,免得引来暗箭。”又向衣服里取出一锭五十两黄金,丢给郦修宁。
“这些可不够。”郦修宁对这位身着华服的男子笑道。
“你要的,我自然给你,但是我要她。”他指着明康公主说。
明康公主好像都明了了,他把金钱与郦修宁,是甚么意思,她要是还不知道,便是个十足的傻子。
堂堂一个大业公主,竟被转手贩卖,如同牲口。
她满眼只看郦修宁,她依靠了他这些时日,却今日才知晓他是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