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修宁答,“也没有什么,只是等着杀你哥哥。”
轻描淡写,杀人诛心。
明康公主脸上脸上发寒,继续写道,“你不会得逞,我哥哥绝对不会来。”
“有你在,难道他还会不管你。”
“卑鄙。”
“多谢殿下夸奖,我实在等不及了,多一日都觉得漫长。”
她不知他为何非要杀了哥哥,只觉得这个人诡异至极,像是看破红尘,玩弄人间的一个野游散仙。
他正要撤开手,却被明康公主紧紧牵住,一如那场动乱中,他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同摸了一杯烫水似的,郦修宁顿时要收回手,明康公主却写道,“阿良求你,放过大业,放过哥哥。”
他越发不耐烦,“够了,你以为你相求一句,所以的干戈便能止息?根本不可能,等北俅打下大业,你就乖乖做你的帝后,这是你的命,大业会覆灭,这也是大业的命,至于你哥哥,他不该为王,所以送命,也是活该。”
直到两军交战,明康被带到两军之间。她所遭受的痛苦和悲伤,任何话语都难以描述,没有一个人可以护住她,他们张开了陷阱等候着哥哥的军队,可怜的哥哥为了她可以回到母亲身边,竟然不顾一切真的带兵来到了北俅。
马蹄声急促。
明康公主脖后有一只大手,公羊协自她背后掐住她的脖子,“看吧,我就说你哥哥会来,你猜猜,他今日能不能接走你?”
战场上的风萧瑟,未起兵,风便化剑直刺明康而来,她瑟瑟发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她还和华阳一起读书弹琴,伏在母后的膝盖上看窗外落花。
仗打了起来,一切都乱了套。
大业区区三万兵马,可北俅十万兵马养精蓄锐,就等着哥哥来送死,他明知道放弃她才是明确之举,但是血脉相连,又岂是刀剑利益可以斩断,明康公主知道,也许郦修宁说的是对的,哥哥不该做皇帝,他太过冲动,在他眼中,除了母亲和她,一切都不重要,大业的江山不必放在眼中,大业的子民不必放在眼中,这些于他而言都太渺小,他看不见。
他只顾得他一人的小家,他也只想守护他的亲人。
战斗开始,北俅军和大业军纠缠在一起,明康公主抖着虚弱的身体,她身后的人也许根本想不到这个女子敢挣脱他的桎梏,抢了一匹马便冲向乱军之中。
“滚回来!”郦修宁冲着她喊。
公羊协疯了,也不顾得什么帝王威严了,抢了一匹马便要去追回她,可是,比马儿更快的是离弦之箭。
一只穿风箭自公羊协身边飞过,血染红了女子的白衣,他亲眼看着她从马背上坠落,犹豫一只断了翅的蝴蝶。
于乱军中,被千万匹骏马踏过,直被践踏成一滩烂泥,干干净净的,笑起来糯白的贝齿,明亮地宛如三月春风,就这样被踏为一滩烂泥。
公羊协回头,郦修宁缓缓放下了手中弓箭。
他冲了回去,扯住他的衣服,“你为何要杀她?”
“大业得到她,他们会退兵,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将大业的帝王斩杀在北俅的好时机。”郦修宁冷静道。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杀她?”
郦修宁笑道,“陛下,你可是陛下,区区一个明康公主,又何足挂齿。”
“郦修宁!”
大业皇帝亲眼看着自己的胞妹死在面前,那样娇弱的一朵花,被碾碎在尘土中,他闭了眼,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郦修宁忽然低下头,见手中满是鲜血。
他慌了神,“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战场的悲风中,一个声音飘来,“你在前尘往事中,一遍遍杀死他,感觉如何?”
郦修宁捂住头,越是不想听,那声音偏偏向他脑海中钻入。
战场的尸身层层堆积,无数的尸身中,掩住了一个紫色衣纱的女子,露出一丝灰紫的衣角。
郦修宁不知为何,忽然心痛欲裂,“滚出来,你是谁!”
明康公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你在找我吗?”
“怎么会是你?”
“你以为你杀的是我?”
“你什么意思?”
“你再看看,你杀的是谁。”
灰紫色的衣衫变成了青袍。
季离忧的尸身破碎。
郦修宁头疼难忍,“他又是谁?”
“这要问你,他是谁,你一遍遍杀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明康公主忽然消失不见,留下一串冷笑。
“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滚出来,你是谁?”
“郦修宁,杀了自己最珍视的人,感觉如何?”
“你出来,本座要杀了你。”
明康公主忽又闪现,“我知道,你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和别人的一个赌约,你想告诉那个人,人间的七情六欲和你无关,但是你忘了,一入尘世,便免不了俗,人间的情爱,你又如何不会沾染?”
“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郦修宁在尸体中辨认他的面容,当看见他紧闭的双眼,顿时心如刀绞。
“离……离忧……”
“你以为你是在杀我,可是,你只是一遍又一遍杀他,如何,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能感知到我当年的痛苦?”
“我杀了你,再杀你一次又何尝不可?”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我告诉你,我魂魄尽灭,他也会消失,你以我的魂魄重塑他的魂魄,难道不知,我和他便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