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红了脸,“我们家……是很好的……有很多很多牛羊还有奴仆……”
苒苒见她果真几分姿色,见季离忧盯着她出神,急忙道,“我家世更好,我们家别说牛羊了,金子,银子都能装满整个帐包,你想让离忧哥哥去你家抢亲,再等一百年吧。”说罢,猛地推了她一把,将她险些推得摔倒。
季离忧没在意女孩们的争吵,心中在思忖着从前他烫伤小臂是用了什么办法好了起来,爹当时给他涂抹了一瓶绿色的药膏,可惜当时年纪小,也记不清楚了。
女孩听见苒苒的话,起右足照着她的手臂猛的一腿,踢个正着。
苒苒只觉得满臂酸麻。
季离忧当然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后退了一步,就站在一边看她们打架。
这草原女子乘势又是一腿,踢中苒苒肋下。
苒苒立脚不牢,仰面一跤,跌了下去,满身的泥水。
姑娘们倒也没有以多欺少,只是在旁边笑话。
见苒苒摔倒,这女子举拳落下,却被苒苒一个鲤鱼打挺,直跳起来,反向她伸手一拳。
女子没料到她敢还手,欲避不及,急把身子微微一偏,胸膛已被打了一下,虽然苒苒的力气不甚大,也颇有些力量。
这姑娘受了苒苒一拳,急急还手。
草原的姑娘,向来是不服输,吃着饭也能骂人,睡着觉也能打人,苒苒不知她们的厉害,她以为安木达已经是最凶的草原女子。
见她还来,苒苒骂骂咧咧,“休得猖狂,今天定当拼一个你死我活。”
两人放开解数,在地上扭打起来,初时还不见高下,不到十个回合,苒苒渐渐撑不住。
又是三四个回合,只打得苒苒呼呼气喘,粉汗直流。
等到卫琅安木达还有游医们赶来,正巧这女子压往苒苒的腰肋,举起拳来没上没下的一顿乱打,打得苒苒脸色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
安木达和卫琅上前要拉开,季离忧却慢吞吞说道,“再等等。”
“再等她就被打死了。”卫琅说。
安木达上前一声就道,“还不住手!”
草原女子听出了是安木达的声音,急急收手,苒苒连忙还手。
这姑娘忍无可忍,又是一把推开,摔得苒苒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地方。
季离忧问道,“手臂怎么样?”
“没事,已经挖去了毒肉,处理干净了,喝几服药也就好了。”卫琅答道。
不久便问,“你就在一边看着还能叫她吃亏?”
季离忧叹气,“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吃些亏,未尝不是好事。”
卫琅见苒苒的眼睛都被打肿了,忽然想起安木达小时候捅马蜂窝被马蜂盯得两只眼睛肿得看不清路,放声大笑。
苒苒瞥见卫琅笑话她,跑到他面前就要打他,想起他已经受了伤,这才收了手。
安木达把苒苒拉过来,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刚从狼口脱身,又回部族打架?”
扭脸一巴掌打在那姑娘脸上,“你敢对她动手?”
赛拉弥捂住脸,“是她先动手打我,她们都看见了。”
“是啊,是苒苒先打人,赛拉弥才还手。”
安木达冷笑,“你们都看见了?”
卫琅见苒苒受伤已重,便道,“朝热夜凉,今夜众人起来找人,也累着了,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安木达叫赛拉弥留下,卫琅却说,“你也先走吧,草原上打架也不是男子的特权,你没有什么错,我向来知道苒苒喜欢挑事,等回头我再叫她和你道歉。”
其他人一走,苒苒就开始撒泼,“离忧哥哥为什么不帮我?”
季离忧和卫琅点了点头,自行去了游医的住所。
卫琅叫伊吉格过来给她看看,“怎么样,伤到筋骨了吗?”
伊吉格说没有,“只是些皮外伤,只是……指甲刮伤了脸,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安木达沉吟半晌,“你敢让她脸上留疤,我就叫你全身都是疤。”
卫琅无奈,“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横,既然她敢在草原上和姑娘打架,就算是有差池,也是她自己找事,今夜跑出去遇了狼,幸好没有事,若不是我们几个去的及时,怕是此时只能给她收尸,离忧说得很对,叫她长长记性才是。”
卫琅见她哭得极惨,便不再说,自己打了个哈欠回帐包里睡觉去了。
安木达正想把苒苒给抱回去,身边却有人来传话,说是贝和渡叫她去一趟。
“替她好好治伤,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临走时说道。
苒苒觉得自己被那女子打得寸骨寸伤,伊吉格将她抱进帐包的时候,她还有些记得,后来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季离忧将药膏放在一边。
洗净了手,起手向他脸上揉磨药膏,他睡得迷糊,睁开眼看见是他,又闭上了眼继续睡。
他正挖了一指尖的药,忽听见他说一声:“好疼……”
少顷,季离忧听罢只觉得心中难受不已。
“你在弱水,是不是比这疼一百倍?”他问。
季离忧低笑,“你知道我去过弱水?”
替他擦了药,季离忧又用开水磨化药丸,送入他口中,让他徐徐咽下。
“伊吉格说这药很是灵验,吃了就会慢慢好起来。”
“我问你,你从弱水里回来,是不是恨透我了?”说书人又问。
“是啊,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般的痛楚,弱水从四面八方渗入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我像是被剥了皮浸在盐粉里。”他脱了外袍躺在他身边。
“真的……对不住。”
“我以为你不会道歉。”
“我只是想尽快把你身子里的旁人剔除出去,我害怕,他们会占据你全部的意识,最后你便不再是季离忧,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不再是你,那我该去哪里找你回来。”
季离忧道,“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没有,只是我后悔找不到别的法子。”
“既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便不用道歉。”
“你会一直恨我,是不是?”
季离忧说不是,“就算是我恨了所有人,也不会记恨你,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存在,是你用碎魂将季离忧拼凑了起来。”
“从今后,你不再是碎魂。”
“为何?”
“我当初用他们的碎魂和你缠着一起,只是想让你的魂尽快修补完整,魂魄不全,轻则失智失聪,重则少年夭折。现在你的魂魄已经是完整的,再不需要他们的残魂护佑。”
“我是个怪物,所有人都是天神造了出来,但我是假的。”
说书人支起身,“他们共有一个天神,而我是你一个人的天神,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