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人提来了!”柴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黄锃的部下几乎是连抱带扛,将一个老掌柜放了进来。
老人显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并未受伤。两撮胡子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同麻般的硬白的头发插在了一处。
他没站稳,被放下就直接跪下了,脸皮都晃悠耷拉着,像是刚揉了几下的面团,发黄,拎起来在半空中不住地往下坠。
我不去回答周明世的话,示意旁边的侍卫将地上的掌柜扶起来,带他绕到周明世近前来:“老人家,你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你认认,这个人是不是昨日午间在你那里买了三钱砒霜,或者抓了大量含有砒霜的方子?”
那掌柜路也走不稳了,脚都是飘着的,颤颤巍巍连被旁边的人扶着凑到周明世面前。黄锃把周明世的头往上一抓,二人四目相对。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响彻了整个柴房。
“不,不是。”那掌柜把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笃定道,“小的从来没见过他。”
好一锤定音。
我被这句话轰得心跳也听不见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们的面前:“你不必怕,是不是被他逼迫过?本宫是当朝公主殿下,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大可说来,谁也奈你不得。你再认认,你再好好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
那掌柜又低下头,仔仔细细端详了周明世一番,随即回过头望我。
那双眼睛转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顿时如置身冰窟。
“殿下,确实不是这个人。”那掌柜坚定道,“小的老眼昏花,半截身子都要入了土了,但能确定没见过地上这被押着的仆人。”
仆人?
现在周明世狼狈不堪,被错认成仆人,那就说明这掌柜真的没有被胁迫过了。
掌柜复道:“今日午时确实有人来我铺里配了几个带砒霜的方子,加起来却绝不是三钱。小的也是小本生意,怕惹上事,每个方子都有剂量,绝不可能把这种能毒死人的东西随意抓给人家。”
我跌坐回椅子上,吱呀一声打断了掌柜的话。
我抖着声,用手点着周明世的脸:“你说,你自己说。你老实交代,你这么做,对得起皇天后土,对得起本宫,对得起你自己么?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在这里诡辩!你无缘无故进了柴房,难道真就是去看一圈,碰——碰都没碰他们吗?”
周明世梗着脖子:“臣一心为殿下出谋划策,怎料被殿下疑心至此!臣为何要杀人?要灭什么口?臣着实不明白,臣今日晚间不过是特意去柴房查了一遍人犯的状态。皇天有眼,要是臣哪只手粘了俘虏一下,就将它剁了去吧!臣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谁知道一夜过去就这么死了?!外面围着这么多侍卫,殿下不去疑心他们,反而天不亮就把属下从梦中拉出来,二话不说押进柴房就开始逼审,这是把臣当作什么了?这些日子的君臣之谊,权当是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