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火树银花,星辰化作一场大雨,在燃烧的天空当中打碎了漫天的落花。我立在川流不息的风中,一步步地向前走,乱花迷眼。我紧紧的拢着身上的衣袍,可是冷风还是和那些瑟缩的花瓣一样,不断地钻进我的胸怀。
我闭上眼睛,听见了嘈杂不息的人声,睁开眼睛,却又变成了呼啸而过的大风。我感到冰雪冻住了我的脚踝,每走一步,都要将自己从冰河中拔出来。
裙裾沾满了碎冰,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而我的每一脚也变得越来越深。从脚踝,到小腿,到膝盖,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缓慢。我感到呼吸困难,牙齿也不住的打战。当冰水漫过我大腿的时候,我用手撑住了冰面,御风的大氅立刻被吹得无影无踪。我试图从冰雪当中再次向前,可是却没有用了。一霎那,冰开始迅速攀岩漫涨,吞没了我的前胸,顺着我的背脊一直刺上我的后颈。
一片蜷缩着的花瓣迟缓地飘落,被冰柱捅穿在我的眼前。
大风汹涌,卷起了我的思绪万千,我抬眼,似乎看到人影重重,都在向我的身后去。可是我不回头,我不该回头。我要向前去。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风,我找不到路——我逆着人流向前走,一直走,可是却永远也到不了头,找不到——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奇诡的梦境是那样真实,尖锐的疼痛开始缓慢地消退,我捂住心口,缓了好半晌才感到眼前不那样发晕。
窗外鸟语花香,清晨的阳光洒在窗台上,惊起了一双五彩的蝴蝶。
我不禁暗笑,果然是这两日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所以梦境才来莫名其妙地折磨我一下,以此来保持我的清醒?
丽歌在外面敲门:“公子。”
这个称呼还有点奇怪,但是我也在逐渐适应:“进来吧。”
丽歌却有些踌躇,好一会儿才进来,抬头我却看到她眼中的诧异。
丽歌行了一礼,欲言又止。
我一头雾水:“怎么了?”
她用更奇怪的目光望着我,压低了声音:“您昨日与殿下闹矛盾了?”
我想起昨日半跪在我面前,认认真真许诺的景烨,又想到他在我反撩回去时浅粉的耳根,还有临走前鼓起勇气问我的庙会……我本来想要摇头,但是一想起早上的梦境,我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缘何这么问?”我有点紧张地问。
丽歌偏头:“那殿下怎么昨天走了?”
我更懵,这是什么意思?
他走?他不走难道……
丽歌望望我,又望望床,突然愕然:“你们……难道分房睡吗?”
我们……
难道……
分,房,睡,吗。
我脸上的笑容险些碎在地上,尴尬得简直想挖条地缝逃到楚睢去。
我艰难地问她:“不然呢?”
丽歌看起来比我更艰难:“我听说之前您与殿下分开了一段时间……可他也不该和您分房睡吧,这样多生分,您该和他说说!”
“说什么……”我感到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脸好像着了火。
“嗯……殿下身子估摸着确实因为前些年亏空严重,这个确实要循序渐进,您也别怪他……”丽歌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赶紧宽慰道,顿了顿,又道,“之前——之前我还听说过城西有个官员讨了老婆,刚结婚就外放,三年还没圆房呢,哈哈哈!”
她干笑两声,看见我没笑,于是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