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早在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开,而新皇的人选迟迟未定的时候,百姓们就有些心慌了。虽然老百姓们觉得谁坐皇帝那个位置都好。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安居乐业那就什么事都好说,可是一旦谁也不坐那个位置,也让人闹心。
而早在朝臣们开始摇摆不定各自站位的时候,这争斗就已经起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作为“小鬼”的老百姓们,不可避免的也被卷入了这场夺位的风云之中。
几乎只是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曾经繁华平和的京都都笼罩了一层不详的阴云,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紧张的火药味儿。
虽然其他地方没有京都这样如此明显地体现出变幻的局势。但是朝廷的动荡不安,也让各地官员的心都浮动了起来。
此时,不过二月初。
当反庆复旻的呼声渐渐高昂起来的时候,北方边境,也引来了强敌入侵。
······
比不得中原的四季如春,粮食无忧,生活在北方边境的游牧民族过的更是靠天吃饭的生活。
如果那一年雨水多,能够水草丰美,那么就会有牛肥马壮,不仅够他们吃的,还可以利用多余的肉和皮子去交换他们需要的茶叶和布匹之类的东西,他们也就能够平平顺顺地过一年。
但是,若是遇到天灾,连续好多个月都不下雨的话,那么无法长出草的原野就无法供给那些牛羊马的吃食。牛羊马长不好,他们这些游牧的人自然也无法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准备足够的过冬储备。
饥饿和寒冷,都会带走人命。
上一年。他们就遭遇了这样的情形,连续几个月的暴晒让他们躲在帐篷里的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几乎没有遮挡的牲畜了。连月的干旱之后是少得可怜的十几天的小雨,仅仅够滋润草皮的。
但这少得可怜的雨水落下之后,并没有让牧民们喘口气,就是连天大雪落下,很快,那好不容易长出了点儿绿色的大地便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在大草原,不仅仅是人和牛羊马匹要吃,其他的生灵也要吃。
临近年关的时候,大庆的皇帝奄奄一息,而北方边境的游牧民族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的羊群被狼群袭击了!
虽然他们是以白狼作为图腾的。但是面对狼群抢夺他们财富的行为,也是不能容忍的!
只是,毕竟狼饿得太惨,发动的袭击又猛又烈,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狼藉,清点之后,有超过五成的牛羊都被扑杀,来不及被狼群吃掉带走的,也全都被咬得稀巴烂。
其实,哪怕是游牧民族,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但是,那些贵族却并不愿意将自己香醇可口的奶茶,馥郁浓香的奶干以及热气腾腾的手把肉分给那些贱民吃。
但是,他们也知道。如果不安抚好这些人的话,他们的地位也不会稳固——要知道,他们都是吃肉喝血的民族,才不会像是中原里那些娘们兮兮就像是被圈养的羊一样没有血性!也正因为如此,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们才会更加担心,因为,一旦触碰到这些人民的底线了的话,他们的反扑是十分的可怕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想将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从另一方面找寻方法了。
而这个时候,大庆皇帝病重的消息传了过来,没过多久,那个皇帝驾崩的消息又来了。
“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西北边境其实分为四个部落,分别是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曾经这四个部落合并成一个过,但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除去那些小部落,这四个部落形成了四足?立的情形。
但是,这一年,他们四个部落也都遭遇了差不多的困境,没办法,这个时候,只有暂时放下内部的矛盾,开始一致对外。
说话的就是东夷部落的东部落首领,也称之为东可汗的男人。当然,有东可汗就有西可汗、南可汗和北可汗。
可汗其实在北方游牧民族的语言中相当于“皇帝”,但是因为曾经的大部落分裂成现在的四个,而且四个部落之后也有不少的附属小部落,因此,他们谁也不肯让谁地称呼起了“可汗”——就像是当初中原最开始的时候战乱,分为了七八个小国家,但是每个小国家的最高首领都是叫做“皇帝”一样。
听到东可汗这么说,其他三位可汗的眼中也射出了灼灼的目光——那是贪婪是野心是掠夺!
皇帝身死,而新皇又迟迟不定,这正是他们大举进攻中原,将他们的版图扩大到中原的好机会!
······
当初大庆建立的时候,也和这北方的游牧民族进行过激烈的交锋,那一次,大庆险胜。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虽然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在表现得很无害,但实际上,有点儿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只等着大庆什么时候出了一点儿乱子便会扑上来狠狠地咬住大庆的脖子!
而这个时候,正是大庆最脆弱的时候!
不仅朝廷动荡,而且闹出了一个什么光复前朝的反庆复旻的组织,此时此刻大庆都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正是虎视眈眈的恶狼下手的时候!
燕皎然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北方边境已经被那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四股拧成一段的绳子的力量给冲破了城楼,接二连三地吞并了三个城池!
别小看只是区区的“三个”,但却是本来防备北方蠢蠢欲动实力的固防,如今被敌人一举攻破,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心慌紧张?
更何况,这个时候,那个打着反庆复旻的组织不仅不觉得现在是强敌入侵,反而更将言论扩大——说正是因为大庆并不顺应天意,因此才招来了如此祸患!
百姓们之所以是百姓,那就是因为他们需要被领导,而此刻他们发现自己跟随的领导人无法再提供给他们安稳的生活的时候,内心自然也会发生动摇。
而此时,朝堂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谁也没想到,不过几十年前才平定下来,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安稳生活,怎么不到百年,又让人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唯一让他们觉得庆幸的是,大庆自从建国以来,多是做对人民有好处的事情,要不然,估计在一开始那反庆复旻的组织一呼喊,百姓们就会揭竿而起了。
但是,这也并不是依靠等待就能解决的。
作为一个人们口中的“妇道人家”,燕皎然虽然知道这战事吃紧,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曾经接触过的,要么是像第一世那样不过是在一个宅院里勾心斗角,要么就像是第二世那样为了活命而奋力挣扎,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这些政治和国家战争。
但是,看着晋王整体都是愁眉紧锁的样子,燕皎然也觉得焦急和难受——自己为什么不再有本事一点儿,这样就可以帮忙了!
但是,让燕皎然没想到的是,晋王要她“帮忙”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
“什么?!回建州?!”燕皎然有些吃惊地看着晋王,“这个时候我们要回建州吗?”自己的夫君燕皎然觉得还是了解的,这个时候,就算不上战场奋勇杀敌吧,也不可能当“逃兵”吧?
“不是‘我们’,是你。”晋王的眉头虽然没有舒展开来,但是前些日子眼中的那股怒火似乎不见了——但并不是消失,而是积攒到了眼底更深处。
挺清楚了晋王话里的意思,燕皎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您是说……让我一个人回去建州?”在得到晋王肯定的点头之后,燕皎然死死地抓住晋王的胳膊,语气急切,“那么,那么您呢?”
为什么要她一个人回去建州?他们不是一起来的这京都的吗?自然应该是一起回去的啊?
不过,虽然这么问了,但是燕皎然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愿意相信,想要亲口从晋王这里得到确认罢了。
果然,晋王听到燕皎然的质问,虽然不忍心,但是看着燕皎然那已经隐隐有泪光闪动的双眼,还是狠了狠心开口道:“自然是上战场杀敌。”
虽然早已经有了这个预感,但是当晋王真的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燕皎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上战场杀敌啊!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轻飘飘地说一说就可以了的,那是血肉的代价啊!
从来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燕皎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您一定要去吗?您……”燕皎然还想再说,但是当她那双泪水蒙蒙眼睛对上晋王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坚定的眼睛时,她被那严重浓烈的情感深深地震撼了。
是啊,谁不想过安稳平乐的生活呢?可是强敌入侵,如果不是有觉悟去对抗,而都想着让别人去,自己过地平稳的话,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她明白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或许冷酷无情,或许是残忍暴虐,甚至还被冠以“血煞阎王”的名号,按实际上,他的内心却始终牵挂着百姓的。
就像是他回到了建州,就致力于收拾那些贪官污吏,引导建州人民学会食用来自大海的食物;就像是他让暮雨制造那些船只,让人出海进行交易——那些金银珠宝可不仅仅是为了训练军队。
士农工商,可以说建州哪样都缺,燕皎然虽然并不是很清楚这些运作,但是看着晋王每日的早出晚归,也知道他有多么的繁忙。
原本如果他的责任心少一点点的话,他完全可以像是谭徳多哪样做一个土皇帝逍遥自在一辈子的!
不过,这也是燕皎然觉得被吸引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晋王对自己的柔情。
······
“我明白了。”燕皎然闭上眼睛,将那代表着脆弱和软弱的眼泪逼回去,然后嘴角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可是,您要一个人去抗击外族吗?”
见自己的王妃理解了自己的做法,晋王的心中涌起一阵心疼和怜惜——燕皎然的眼中那盈盈的泪水并不是作假,虽然情感的防线早已经因为那泪水给击溃得一塌糊涂,但是理智却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妥协。
因为晋王很清楚,如果不能讲这些外族赶走的话,自己根本不能让妻儿家人在这乱世之中活得安稳。
不是晋王危言耸听,而是这动乱已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为今之计,只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并且,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使是在乱世之中,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庇佑家人的一世安稳。
只是,虽然晋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并不想让自己的王妃陪着自己一起受苦——更何况,刀剑无眼,战场那个地方本也不是女人应该去的地方。
回到建州,南方距离北方很远,而且那儿还有王府的军队保护着,应该能够活得比较安全。
“并不是,还有韩王和六皇子。”晋王知道燕皎然担心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因此也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韩王和……六皇子?”六皇子这是要去“将功赎罪”吗?毕竟因为熹贵妃的事情,他的声望大跌……
而韩王……
不得不说,前段时间那“能者居之继位”论给了燕皎然很大的印象,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大家都说那韩王没什么本事,但是燕皎然觉得,能够在先帝在世的时候活得好好的,生养那么多后代,还比晋王得到的“待遇”——比如封地——更好,绝对不是南王之流扶不上墙的人。
“那……安王呢?”燕皎然可是还记得还有一个王爷呢,没道理自己的夫君在外面拼死拼活,其他人就享受劳动成果吧?
晋王当然知道燕皎然的这点儿小心眼儿,看着燕皎然有点儿小忿忿不平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因为生气而有些微微嘟起的嘴唇:“他当然也不能坐享其成,只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因此便不用他坐镇边关,只用负责清缴那些叛党就可以了。”
被杀掉的南王是皇帝的兄弟的儿子,而现在的安王却是元后的弟弟,所以年纪真的很大了。
虽然如此,但是燕皎然总觉得不放心:“王爷,我真的不会拖您的后腿的,而且我的系统里面还有许多……”
“嘘——”燕皎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晋王用食指放在了嘴唇上:“本王知道你有系统,而且系统里的东西也就像是仙术一般神奇。但是,你不应该也不能够用在战场上,先不说战场厮杀本来就是以命相搏,就是要让心怀不轨之人得知你心怀绝技,就是本王……也不能保证在那纷乱的战局中将你保护得安全无恙。”
对上晋王那灼灼的目光,燕皎然只觉得全身发烫——但这次却并不是因为情·动,而是纯粹地因为对方的话而感动。
他知道如果有自己的帮助,说不定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他宁愿自己去拼搏,也不愿意让自己卷入险境,这份浓烈的感情,她燕皎然又何德何能……
“王爷,您知道吗?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您的。但是现在,就像您宁愿以身试险也不愿意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也不希望您在外面奔波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否则,哪怕是我已经回到了建州,我也会抛下一切的!”
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向温驯的燕皎然,此时此刻的脸上竟然呈现出如此叫人惊惧的决绝目光。晋王顿时惊惧得一顿,眼角眉梢写满了不敢置信,神色错愕莫辨的看着燕皎然此时充满了绝不后悔的面容。
“……你……又何必呢?”晋王知道,燕皎然这是在向他表示,自己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顿时也顾不得责怪她不识大体,只是为了她的这份小儿女的缠绵而沉溺。
“如果您觉得我这样让您困扰的话,那您就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您在边关有任何的闪失。”燕皎然倔强地说——曾几何时,在燕皎然的心中,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为此,哪怕当初她对晋王充满了怨愤,也依然可以做出一份温顺且讨人喜欢的模样。
但是,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晋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在晋王出事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都没有想到孩子,而是执着地想要让系统精灵帮忙让自己卷入时空漩涡之中去找寻晋王。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燕皎然依然很期待小宝宝的降临,但更多地,不是为了弥补第一世的遗憾,而是因为想要拥有一个自己和晋王的爱的结晶吧?
看着燕皎然坚定的眸子,晋王的内心暗叹一口气,顺应自己的心意,吻上了那抹红润水嫩,让他的承诺消失在唇?之间:“真是拿你没办法……”
······
相比晋王府中那略带离别伤感但却满是温情脉脉的气氛,六皇子的府上现在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第一次地,赵婉清和七公主两个人达成了一致的默契,那就是哭哭哭。
如夫人虽然对六皇子没那么多的感情,但是看到这两个女人也都哭了,自己自然也挤出了眼泪来。
不得不说,赵婉清、如夫人红妆和七公主三个人都带着各式不同的美,此时美人垂泪,若是入画,定然也是一番难得的美景。
只可惜,唯一能够欣赏的六皇子却感到十分的不耐烦——哭哭哭,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他的头都快被哭大了!
如夫人红妆因为身份的问题,是没资格向六皇子抱怨的,也正因为如此,她很快便被六皇子打发了离开。
但是走了一个,还有两个,一个是他的正妻,一个是他的亲妹妹,这可不是他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的。
有那么一瞬间,六皇子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对待别人那么温和,害得别人都以为他是很好脾气的人了。
“你们,不就是去边关吗?我只是去击退野心勃勃的外族,又不是马上送死。怎么现在反应这么大呢?哭得就像是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因为赵婉清就算自己没有登基为帝,她的态度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让六皇子觉得她不像是只为了荣华富贵的女子,倒是对她的感官好了一些。
“呸呸呸,哥哥你怎么能怎么说呢?你才不是死呢!”七公主的一双大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就跟只兔子似的,“但是,你这次要去的可是边关啊。那是个什么荒山野岭啊?而且正好是那些个野蛮人在攻击进来……烧杀抢夺的,要是打起来了,刀剑无眼,哪怕是你身上擦破点皮我都会心疼的呀!”她已经没有了父皇和母妃,哥哥就是她最后的依靠了,要是哥哥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她可怎么办呀?
赵婉清一言不发,哭得抽抽噎噎,肩膀微微松动,看得人好不怜惜。
“真是因正是因为那些外族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我才必须要去,我代表的是皇家,如果我不去,难道还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不成?”六皇子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是个小女孩儿呢,这些道理不会想得这么深。
“可是夫君,你知道边关是个多么凶险的地方吗?那可是和军营比起来完全不一样的,你又是去打仗……不是婉清咒你,实在是这环境莫测,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虞,古来征战几人回……你是千金之躯,龙子龙孙,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叫我和妹妹怎么活呀……”赵婉清哭得花容失色,脸上完全是一副以六皇子为天,如果六皇子出事了,她的天也就塌了的依赖模样。
没想到赵婉清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六皇子还以为如同传言中的那样,她对晋王才是一往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