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个人,叶珣从没听说过有一个嫂子。
叶珣下楼用晚餐,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她叫云洁,二十岁出头,相貌说不上出众,可也清秀标致,与三太太六太太的浓妆艳抹相比,显得清纯淡雅的多,她穿一身淡紫色的旗袍,身上散发着悠悠的清香,卷曲的头发从耳后垂下,耳际别了一对精致的淡紫色的发卡。
他首先想到是父亲又纳了一房妾,直到父亲下楼对他介绍,这是嫂子,大哥的妻子,前一阵回娘家探亲,刚回家时又赶上叶珣去昌州,前脚后脚的就没见到。父亲还表示了愧疚,一回来便赶上打仗,害她随了一家人担惊受怕。
云洁为众人摆了筷子,大方的对叶珣说:“珣儿,你长得有点像我娘家弟弟。”
一家人入座,大哥的眼神依旧看不出喜怒,叶珣一时间替云洁犯愁,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日子怎么过,但叶珣对这位半路杀出的嫂子印象颇好,叶珣调皮的笑笑,讨好说:“那多好,以后可以叫你姐姐。”
入夜,小可为叶珣收拾行李,叶珣趴在卧室的床上看书。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喊声,没过一会儿,却变成了尖锐的笑声。
叶珣警觉的从枕下掏出手枪,穿鞋就要往外跑。
“小爷,小爷!”小可放下手里的东西拦住叶珣,“没事,不要紧。”
叶珣奇怪的看着他,缓缓的放下手里的枪,笑声还在继续:“哪里的声音?”
“忘记跟您交代了,是对面小南楼里的声音,闹一个月了,天天如此,梁管家说十几年前也是这样,听习惯就好了。”小可小心的拿过叶珣的枪,搁到柜子上。
“什么习惯了,闹鬼也能习惯啊?”叶珣气呼呼的想出门,问个究竟。
小可紧张的压低声音:“我的爷,您可千万别乱问去。大帅下过严令,这个事在家里不能问,也不能私下交谈,充耳不闻就对了!”
“我又不是聋子!”叶珣被哭笑声吵得心烦意乱。叶珣对宫闱秘事向来不感兴趣,后院里那座大小风格完全不搭调的小楼他也不曾过多理会,却不想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声响,想起日前他问起时大太太那副支吾躲闪的样子更令他心神不宁,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么是什么厉鬼可以让他在府中猖獗十几年之久?他坚信越是讳莫如深,越是有蹊跷,父亲一定有事在瞒着大家。
“求您了小爷,您就安分点吧。”小可挡了门不让他出去,“大帅再疼你,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撒口的。家里的人说,二少爷两岁的时候,被这声音吓得直哭,让大帅一巴掌扇的背过气去。”
“法西斯!”叶珣愤愤的骂着,准备拉开小可开门出去,拉扯间,听到门把扭动的声音,房门颤动几下,小可被推开的门捒的踉跄几步,吓得大叫一声“鬼啊”摔倒在地上,连叶珣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定定神方才反应是父亲进来。
“鬼叫什么呢?”叶启楠厉声呵斥倒在地上的小可,小可识趣,诺诺的从地上爬起来,退去屋外。
窗外的哭笑声越演越烈,叶启楠却没听见似的,笑吟吟的揽过叶珣的肩膀:“回屋去,爹帮你换药。”
这亲昵的动作配上外面的狼哭鬼号声让叶珣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见父亲一副平静的神色,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和失控感顿时涌上心头,就像他刚来到叶府的那段日子,陌生和不安充斥着府里的每一个角落,日子久了,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终于有了些家的感觉,偌大的叶公馆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气味和温度,却被这凄厉的叫声破坏的烟消云散。
叶珣倒也没把身上的伤当回事,男人嘛,一点伤算得了什么,特别是伤在最不该伤的地方。见父亲从药箱中摆出瓶瓶罐罐,叶珣不情愿的趴回床上,只觉得一双大手将他松垮的睡裤拉下一段,脸上有些发烫,他相信父亲并不纯粹为帮他弄药,多半还是怕他被这声音所影响,这样一来到让满腹疑问的他无从开口。
冰凉的碘酒在伤口上消毒,点点刺痛袭来,还真不怎么好受。声音戛然而止,叶珣竖耳听了会,屋外的夜又恢复了应有宁静。
“有点发炎了,疼就忍忍吧。”叶启楠满脸疼惜之色,“爹不好,不知道你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