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夫人有活下去的生机,能让夫人多活一些日子。
算一算,那孩子也快十五了,不知如今在何方,他或者她,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还知道这里有一个苦苦等候她的母亲?
榕城
楚玺墨浑身是血地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气呼出的多,吸进的少。
翟看到这样的主子,红了眼。
他们都想不到,早之前部署好的一切,最后又坏在齐身上。
之前主子就怀疑过是他泄露了消息,就一直防着他,未曾想到十一居然是齐的人,在打斗之时,会反手刺了主子一剑。
虽然主子躲避及时侧过身子,躲过心脉的致命一剑,但那剑依然伤了主子,落在了距离心脉一公分之处。
若是主子及时救治还好,偏生这时候十一去趁机对主子发起了凌厉的攻击,这才使得主子成了如今这模样。
虽说林友森已死,账册也拿到了一半,齐和十一也都双双死了,但主子这样已经三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墨王如何了?”
就在群医束手无策之时,江云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之前江云野知道楚玺墨要收网之时,就怕会出意外,因此时刻关注安县那边的消息。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楚玺墨没被贼人所伤,最后却被自己人所害。
他在得知楚玺墨出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翟看到风尘仆仆进来的江云野,摇摇头。
这榕城所有的名医都来看过了,却依旧不抵事。
江云野看到床榻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的外甥,想起在家焦心不已的娇妻,便转头看向翟:“给小娃传信,让她将温玉带过来!”
如今这情形,墨哥儿定然是不能路上奔波,那就劳烦温玉过来一趟。
她的医术了得,别人没法子,她定然会有法子的。
翟闻言,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见天色暗沉,似乎有下雪的倾向,又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随即点点头。
若主子不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让诗情姑娘的压水井能在整个大楚推广开来有铁可用,也为了提高她在民间的福星声誉,定然是不会这么快收网,也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况且当初他似乎听到十一喊了一声颜姑娘,估摸是十一说了什么,才会使主子分了心,最后被他所伤的。
这一切说来说去,多少与颜姑娘还是有些关系。
这段时日主子似乎心心念念的也是她,若是主子醒来看到她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会欢喜的吧?
阮家坑
冬月初五这日,温玉家竣工了,只等着挑好时日就搬家。
在这之前,温玉听说雪芝的象胆终于卖了,可因为之前的下雨和霜冻,象胆长得并不是很好,汁液不多,因而并不能按照合约上的价格所收。
原本是两斤三文的价格,最后却变成了两斤一文。
听说雪芝因为价格与预期的相差甚大,与江鸿轩吵了好久,奈何出钱的是老大,她奈何不了人家。
因刚开始种,没有经验,一亩地的产量甚少,加上价格的变化,使得村民们心里落差大,导致他们看到雪芝也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这一切都是温玉听香桃说的,关于雪芝具体如何,也与她无关。
只是阮老太这两天偶尔会念叨起这事,难免会哀伤叹息一番。
香桃如今在温玉家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但习惯了每天来这边的她,依旧每日前来忙活。
就算不是帮忙裁剪窗花和做衣裳,也会随着温玉去新家,帮忙打扫。
这一日,香桃又听到她外婆在感叹时,忍不住道:“外婆每天这样,如何使得?诗情姐马上就要搬家了,这是好福气,好运气的事。外婆这样,把福神都叹跑了。再说,往年这个时候,哪家地里还有银钱赚的?就这天气有银子赚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呢?那家家户户拿到手里,少说也有一二百文,咋滴,还嫌少不成?”
阮老太闻言一怔,随即想了想,似乎香桃说的话也有道理。
以往这个时节,地里哪里还能赚得了钱?
如今杨家村里,所有种植的人,如香桃所说,少的也有一二百文,她还想什么呢?
横竖那地空在那,也没见他们种冬麦。
“成了,外婆知道你有理。后日就要搬家了,你去问问你诗情姐,可还有什么没准备好?趁着这天雪还没下下来之前,赶紧上镇上去置办。”
如今阮老太一直跟着温玉,也不曾去关心,她还有没有银钱,够不够用?
在她看来,温玉是个有本事的,认识的人也是非富即贵,应该是不缺这些。
她虽然知道香桃家如今还窝在之前她们住的茅草房中,但也知道现在温玉的事,她少管一些,免得最后两人真的生分了。
香桃闻言点点头,起身往医馆而去。
灰蒙蒙的天,北风一刮,冷得人直哆嗦。
这样的天,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如今学堂中的孩子,十个里,有三个都得了风寒,这让温玉不得不考虑,是否该给他们放个假。
香桃到医馆的时候,温玉正让一个个孩子都喝下一碗御寒的姜汤。
“诗情姐!”
温玉听到香桃的声音,见她人冷得直哆嗦,便冲她招了招手,指了指桌案上的姜汤。
香桃端起来,喝一口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不少。
“诗情姐,外婆让我来问你,后日就要搬家了,可还缺什么?趁着天还未落下雪之前,去镇上一起给办了。”
“该买的都买好了,就在新家那边放着,你也知道。这个倒是不要紧,如今那洋芋都发了芽,因天冷也不适合种到地下去。这两日冯俊与我商量了一番,我觉得新家宅院的东北角那院落虽说不大,但好歹也占些地,不若就种到那边去。”
原本以为等温玉搬家后,就没她什么事的香桃,听到温玉主动与自己提起这事,顿时就激动起来。
之前那洋芋发了芽,但天太冷,就一直搁置在那,她还以为温玉不打算种植了。
“这个我也不太懂,到时具体要怎么做,诗情姐你只管吩咐,我照办就是!”
“好!”
温玉没想过这个地方,冬天会这么冷,因此关于种植洋芋之事,她第一反应就是盖大棚。
现代的那些反季节蔬菜,皆是大棚中种出来的。
只是眼下条件有限,要做好这些,只怕还是得和冯俊商量一下。
前世,她因职业缘故,未涉及过这一块,因而她也只是知道这么一件事,具体要怎么做,还得冯俊拿主意。
得到温玉肯定的香桃,心里美滋滋的。
不为了旁的,只是为了能跟在温玉的身边,学着做点事。
谁说她诗情姐抠门了?
这次阮家坑的村民给她盖房,哪家赚的少了?
杨家村的村民因为象胆,家家户户赚了皆是赚了几百文,那也是种了两三个月。
而阮家坑的村民,每家至少也有三四百文,且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再说她,诗情姐可是额外的给了她五百文,说是这段时间辛苦她了。
前两日,她将这银子拿回去后,她娘都呆了。
这前后除了那匹布外,她拿了六百文回家。
而她辛辛苦苦在外做活的爷爷和爹加起来,一共才让人捎了三百文回来。
她知道,这还是她爹和爷爷工钱多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些的。
往年她爹和爷爷,在县城里有一天没一天的打零散工,吃的是最差,住的一般不是客栈里的马房就是破庙,一个冬天,才能攒下两百来文。
温玉抬头看向有些傻笑的香桃,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出声道:“桃子,你帮我去表叔家看看,幼花婶子在不在。在的话,请她明日带人去新宅那边帮忙开火做饭。我有点事,要去找下冯俊。”
阮家坑搬大宅有个规矩,在搬家的前一天,要开始请亲近的人吃饭,直到搬家那日的中午,才是正餐,宴请所有村里人和认识的人。
香桃听到她要去找冯俊,便点点头:“好!”
今日医馆由碧云坐馆,冯俊和阮安生正在他家里,学着给冯烈施针。
两人针灸才学没多久,还有些手生,明明大冷的人,两人愣是紧张出一身汗来。
温玉到的时候,就听阮安生急切的声音道:“歪了,偏了一点点。”
冯俊手微微颤抖,连带声音都是抖得:“可是这里?”
“你等等,我看看啊!”
温玉走进房间之时,看到被当做实验对象的冯烈睁着一双眼,面无表情,好像被扎的人不是他一般。
温玉走近一看,见差不多完了,便道:“不错,有进步!”
得到温玉肯定的冯俊,心下呼出一口气,连手都不抖的将最后一根针落下。
“等你们都熟练后,以后这事就归你们来做。不过等年后手术后,母子蛊要换一种针灸法子,你们可别乱来,回头我会教你们。”
母子蛊说简单也很简单,可若是弄不好,只会往肺部钻去,到时候也是麻烦事。
温玉其实有些不明白,这冯俊医术挺好的,为何却不会针灸,难道说,他们洪武国没有人会?
“好!”
待阮安生和冯俊都同意后,温玉这才又上前替冯烈把脉,顺便看了下他双腿的蚁蛊,这才又开了一份适合他现在泡澡的药方出来递给阮安生,让他去抓药。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冯烈,在看到温玉查看自己的双腿,他看到腿上的一粒粒提出似乎蠕动的没那么频繁时,这才道:“不知,我这双腿,何时能好?”
冯俊听到自家公子难得出声问,这才面带愧疚道:“公子,是小的没用,至今没能找到续骨草。”
关于续骨草这事,之前冯俊有和冯烈说过,因而听到这话,便继续不语。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温玉对于眼前这位少年难得的产生了同情。
见他有些自闭似得,开口解释道:“就算是现在有续骨草,也不能马上好。你的腿和身体情况,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只能一样一样来。最多三年,我保你无事!”
冯烈闻言,转头看向她,待见到她眼底的认真,才道:“谢谢!”
温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即与冯俊说起关于怎么改造一个暖房的环境出来种洋芋的事。
阮洋家里,幼花听到香桃的话,便跟着她去找阮老太。
温玉虽然将做饭的事交给她了,但家里有老人,她多少还是得征求下老太太的意思。
阮家坑宴请的正餐,按照一般规格,一桌得十菜二汤,凑成十二个碗盘,代表一年十二个月份的意思。其中的寓意是食物是财、是粮食,代表着主家日后不愁吃喝。
她得和阮老太商量下,看看都做哪些菜,哪些汤。另外这明日开始的副餐,该做多少菜,又请多少人,这都得商量好。
温玉回家时,她们和青木三人已经拟定好了菜单,也决定明日的依旧是由青木掌勺。
对于这些琐事,温玉不懂,自然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转眼到了搬新家这日,三进院的门大开,一群人欢欢喜喜进进出出。
阮家坑的村民心里对温玉敬畏,因而不敢光明正大的参观,只是在一进院徘徊。
待看到厢房的那些简单大方的装饰与格局时,皆是纷纷感叹。
吉峰镇江府中,霍依依得知温玉搬新家要宴请,一早便心事重重的让霍嬷嬷准备好了东西,送素雅过去自己则是留在府中。
江素雅得知表哥出事,心里也担心,因此面上也没笑颜。
等到见到温玉时,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恭喜,便送上了礼物。
温玉算是了解江素雅,见她心事重重,便轻声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素雅知道今日是她的乔迁的大喜日子,也不敢扫兴,因而只是摇摇头,道:“没有!”
温玉看向站在素雅身后的丫头道:“芍药,你说!”
芍药知道温玉认识楚玺墨,也知道她家小姐心里不痛快是为何,便道:“颜姑娘,我家小姐是因为六爷的事不开心。”
温玉知道这个六爷是谁,闻言面上闪过一抹诧异,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小娃。
小娃手中恰好拿了一张字条,还没来得及看,她第一反应就是此事应该和这字条中的内容有关。
当下她直接从腰侧拿出一根细竹管,从中掏出一张纸条,摊开扫了一眼,递给温玉。
“主子伤势严重,带上颜姑娘,速来榕城!”
短短的一句话,温玉看得心惊肉跳。
楚玺墨的伤势得多重,他们才会这样说?
眼看中午正餐要开始,温玉看向小娃:“你去收拾一下,我马上安排大家入座,说几句话就走!”
楚玺墨伤势严重耽搁不得,她没时间耗在这听大伙儿的吉祥话。
再说,她身为医者,有病患的话,她走开,大家应该也是会理解的。
小娃领命,便朝新房的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