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土慕桐的离婚，庞方子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一下就直接去找马伊兰，马伊兰坐在茶馆里已经哭得愁容惨淡，看见方子就扑上去哭。
方子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这个茶馆，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扑在马伊兰的肩膀上哭，那一刻，她不知道是天塌下来还是有了翅膀。
“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离？”同样的话问出来，让马伊兰擦了擦眼泪坐下来。
“不说话那就是还是心里想离了？”方子从口袋里掏出整整一大包纸巾，是在路上特意买的。
“也不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不离婚谁会逼你？难道是土慕桐要离婚？”方子的嘴里说得坚强，眼泪却早就下来了。
“不是土慕桐，是我妈。”马伊兰又趴在桌子上哭。
“又不是你妈的婚姻，你为什么要听她的？”方子说出来，差一点就笑出来，这句话正是在一年前马伊兰这样对自己说的，今天完整地还回去了。
马伊兰只是哭，“呜呜”的泣噎让方子的眼泪也落在桌子上。
“土慕桐对你不好？”
“土慕桐在外面有女人？”
“土慕桐打骂你了？”
……
方子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马伊兰只是摇着头哭泣着。土慕桐对马伊兰没有不好，但土慕桐为什么就不能挽留一下，他为什么妈妈一说离婚他就同意，为什么自己先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这些话都无法给方子说，方子心里同样是难过，离婚协议书是自己给马伊兰的，如果说外面又女人，可可？
朱可可那个时侯还和土慕桐没有好，即使现在也看不出有多好。霏霏？
陈霏霏还只是个孩子，自己凭着女人的直觉，土慕桐根本就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巫珊？
巫珊还在臆想里，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而土慕桐和马伊兰的问题早在一年前就出现了。
庞方子忽然想到自己，心里却紧张了。土慕桐喜欢自己吗？她的手情不自禁往包里伸了一下，那个五彩绳还在包里的夹层，每次换包，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进新包里，那个五彩绳还有着自己淡淡的体香，好几次在临睡前放在鼻下闻着。
庞方子心里有些乱，她在心里隐隐的渴盼着一份爱，她喜欢有着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庞，不是郝天的那种，她感觉郝天的嬉皮笑脸有些浮躁，她喜欢有些颓废的男人，也不是郝天现在的颓废，郝天现在的颓废有些无神的落魄。她喜欢有些浪漫的才气，不是郑马晨的九十九只玫瑰，那样的花束有些夸张的轻浮。
自己想要什么呢？
马伊兰又想要什么呢？
马伊兰忽然抬起头说：“方子，你说我只想要个平静的生活过分吗？”
“不过分，女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是一种安稳吧。”
“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甚至想和土慕桐一起回到花乡，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可以在学校教书，他甚至可以在镇上摆个摊位，或者随便什么工作，早出晚归。我还可以养个鸡鸭，伺弄个园子，种点蔬菜，我最喜欢种扁豆，有花看，还有豆角吃。”
马伊兰的泪水终于不再掉下来，含着泪花的眼睛看着窗外。方子知道，马伊兰的温柔的确适合平静，每次聚会的时候，女人中间只有两个人是肃静的，那就是马伊兰和庞方子。其余的人都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着孩子，说着学习，说着汽车和房子，只有马伊兰和庞方子聊着闲天，说要是在郊区有个院子种种花草也不错。
“现在你可以去种花草了吗？”
“婚是离了，可孩子呢？上学，还要重点，要各种辅导班，还要学奥数和英语，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想种菜？”马伊兰想起儿子，心里又酸了。“方子，你说孩子对离婚怎么看？”
方子摇着头，她也不知荆楚现在想什么，荆楚学习很好，他虽然知道父母离婚，可从来没有认为父亲和母亲分开了，住几天爷爷家，住几天妈妈家，星期天还可以跟着郝天去疯，似乎比以前的活动更丰富了。
是自己做的好？方子看着马伊兰，不知道如何回答。离异家庭有很多孩子受到影响，电视和报纸里也说了很多，她开始担心的不行，如果不是妈妈一直在耳边给自己敲边鼓，恐怕早就神经了。
“我就是担心皮皮，虽然这一年来他很少见巴巴，但我知道他喜欢巴巴，如果真的有了新巴巴，他会接受吗？”马伊兰眼泪又掉下来。
“新巴巴？”方子很吃惊，难道马伊兰有了相好的？她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消息比她和土慕桐离婚还让她吃惊，平日里马伊兰都是温柔似水，看男人都不正眼，还会没有离婚之前就找了相好的？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庞方子没敢接着问，岔开话题说：“阿姨也是嫌弃土慕桐瞎折腾？”
“嗯”了一声，马伊兰才想起刚才的话，赶忙说：“我就是说说，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找男人了，自己过也很好，你不这样已经一年了？”
“你自己过过试试，哪一个夜晚我不都是想着男人才能入睡。习惯了枕边的男人味儿，如果没有，心里火急火燎的。还有就是你的曾经的男人，还有那个五彩绳，不知道让人家失眠多少个夜晚，是个盼头也好，水中月镜中花的滋味你尝尝就知道了。”庞方子是过来人，她不敢把这些心里话给她说，脸上第一次淡淡地露出笑意。
“依兰，一个人也不好过，总是要找个伴儿的。”
“你都离婚一年了，怎么还没找？是不是还想着郝天？要是想就干脆复婚得了，赵本山的小品里都说，还是原配的搭档好。”马伊兰脸上也不是紧绷绷的了。
“那你呢？”方子说出来赶紧说：“对不起，依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也想，可我妈……”
“你妈为什么总是掺乎你的家庭？”方子来气了，这股气也包括了自己的母亲，在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面前，她忽然发了莫名的愤怒。
“是疼女儿？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在女儿身上延伸？”方子气鼓鼓的样子，让马伊兰很吃惊，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子说完也后悔了，赶紧说：“我是说我自己。”
马伊兰又哭了，干脆走过来抱着庞方子就哭，这次哭声比开始还大。
等临走的时候，马伊兰突然说：“方子，你是不是喜欢土慕桐？”
土慕桐没有哭，他的心情不知是什么滋味儿，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他游荡着走出了家门，连洪默默的再见也没有听见，到了路边可可来了电话，他此时太想见一个人，说说，说说离婚，说说自己的故事，给谁说呢？
见了可可，土慕桐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她的臂弯间，可可的臂弯很小，土慕桐依靠在上面却想睡去，他靠在上面忽然想哭，那泣噎在喉咙里转了几圈，眼泪在眼眶里流动了一会儿，都强忍回去，只是轻轻地说：“可可，你爱我吗？”
“爱。”可可很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土慕桐的脸庞，柔柔地吻一下。
“爱我什么？”
“不知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想不出答案，看不见你就想你，又感觉你就在身边，看见了你，还是想你，感觉你就在我心间。”
土慕桐摇着头，他还想要什么答案？
“可乖乖，香巴巴今天心情不好。”土慕桐就如一个撒娇的孩子，把头偎蹭在可可的胸前，抬着头，像等着一块巧克力。
可可“扑哧”笑了，拽起土慕桐说：“香巴巴，我们去未名湖吧？”
可可要放假回家了，土慕桐舍不得，未名湖畔的人已经很少，中午的未名湖日头也是红色的，暖暖的却带着一丝清冷，土慕桐拉着可可的手慢慢地走着，忽然蹲下身子，说：“可乖乖，我背你。”
可可刚爬上背，土慕桐双手挽着她的腿，沿着河边跑起来。
可可“咯咯”笑着，土慕桐肆无忌惮地跑着，到了北面的树林，可可说：“香巴巴，我也要背你。”从背上下来就蹲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拽着土慕桐的胳膊，土慕桐心疼了，上前抱着可可，轻轻地吻在唇上。
“如果校园里都是我和霏霏的招贴画，我怕妈妈会知道。”
“知道更好，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土慕桐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离婚证，几次想拿出来给可可看，却又怕可可认为自己为了她才离婚，为了她离婚不是更好吗？
可是自己真的是为了可可才离婚的吗？
土慕桐不想欺骗可可，他喜欢可可，爱可可，他要自己的爱情是透明的，甚至在网上就说自己是有家庭的，见了面还是有婚姻的，他就是想让这份爱透明，无暇。
透明无暇为什么还有很多事情不给可可说？离婚，和方子的事情，还有霏霏。如果不是可可知道霏霏的事情，自己还能找回这份爱吗？
“我不想回家过春节，我想陪你。”可可揽着土慕桐的胳膊，土慕桐听了不知有多开心，可是不行，他知道春节在每个人心中的意义，否则也不会在一个月内全国人民就来一次大迁移。
“回去吧，很快的，只不过二十多天，可乖乖，我会想你的。”
可可立刻大声说：“不是会想，要天天想，时时刻刻想，睡觉也想，睁开呀还想！”
面对可可的可爱，土慕桐立刻打了一个立正，严肃地说：“是，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可可搂着土慕桐的脖子就哭了，说：“香巴巴，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舍不得，丈母娘更是舍不得，以后都是我们的世界，现在还是先紧着丈母娘吧。”
土慕桐的玩笑让可可开心极了，调皮也来了，搔着土慕桐的痒痒肉就不松手，土慕桐笑得又伸胳膊又伸腿，阴霾瞬间消散在未名湖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