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安带了三千亲兵回京,但他的两个儿子可没有这种待遇。
裴长卿天赋虽高,军功也有,但终究是小辈,裴怀安之子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是一份枷锁。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裴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已经是置于薄冰之上,稍有行差踏错之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裴怀安堂堂大将军,也不过两千人马,裴长卿他们带的人手,不会超过五百。
若论赶路护送,五百人不算少了。
但无论是与边境大军相比,还是守卫森严的京城将军府相比,这都是安排伏击的最好时机。
子杳问他,“你们带了多少人回京?”
裴季昭不懂她为何要这样问,但他如实作答,“三百人。”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待宰羔羊。
子杳垂着眼帘。进城门的时候,她大致扫了一眼,裴长卿带的那些人,绝对没有三百。
甚至两百人都够不上,也就剩下了有一百余人。
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外头日光正好,照在日晷上,走到了辰巳之间。
她起身向外走去。
裴季昭也跟着站起来,喊子杳,“阿砚,你去哪?”
子杳回头,“出去逛逛。”她微微歪头,有些少女的纯真,又透着些狡黠,“你去吗?”
裴季昭立刻道,“去!”—
出了门,日头正盛,街上的人还不少,甚至有许多平日不常出门的妙龄女子在家中人的陪伴下仍在街上。
只为一睹裴长卿这玉面罗刹。
京中仰慕他的人很多。
男子见他是因为他的军功,也崇拜他年纪轻轻就得了玉面罗刹这威风凛凛的称号。
女子见他则是因为他“玉面”这一名头。
裴长卿虽看上去冷硬,但模样也是真的不错。
在裴长卿骑着马经过之后,街上才渐渐散去一些人,剩下的人开始在街上闲逛起来。
子杳和裴季昭远远地跟在裴长卿的兵马后面,慢悠悠地走。
“让开!”
就在这时,一道呼和声却迎面而来。
一匹骏马上驮着名男子,正在闹市中横冲直撞。
马上的男人已经容颜失色,抱着马脖子在马背上大声呼喝,惨叫声能传出去三里地。
裴季昭停下脚步,眼睛牢牢盯住了那匹马,双腿双臂都在蓄力。
子杳也看着马背上的男人,“有把握吗?”
裴季昭点头,“有!”
子杳没有阻止他,“小心。”
“好。”少年在地面上用力一踏,整个人立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跃出去。
子杳看着裴季昭冲上去,拽住马的缰绳,双脚踏在地上。
气势虽足,但到底是少年身量,根本止不住发了狂的骏马,他被生生拖出去三丈远,才勒停了马。
马停下后,裴季昭的手没有松开,轻轻呼了口气,松懈下来。
但不知因何,那马突然打了个趔趄,如同小山一样,直接倒了下来。
以至于裴季昭连人带马都摔了个跟头。
马背上的公子也跟着受惊,死死地抱住马脖子,连着一起摔到了。
子杳立刻走过去,裴季昭半支着身子说,“别过来!”
那马大概是发够了疯,已经没了力气,压在裴季昭的身上发出微弱的哀鸣。
裴季昭到底武将家出身,虽跌了一跤,但并无大事,撑住马身,硬生生将它抬起来些许,从马身底下抽出身来。
他起身后,顾不及整理衣服,而是先对子杳说,“吓着你了。”
子杳摇头,“没有。”又问他,“可有受伤?”
于是裴季昭抬胳膊转了个圈,活动给她看,“我没事。”
子杳又去拉他的手。
裴季昭想躲,但被她强硬地抓住胳膊,无奈之下只能摊开掌心。
子杳将帕子按在他的掌心。
裴季昭并未与女子有过近的接触,在家中也是只与父母兄妹亲近,一时耳朵红了,不自在地转过头,没话找话道,“那个倒霉蛋是谁啊?”
他的脸上因为跌倒沾了满脸的土。
子杳没有管,她先包扎他掌心的伤口,用帕子在外面包了一圈,又打了个结,“监察御史韩况家的公子。”
裴长卿和裴季昭回京那日,除了他二人带风扬军回京,还发生了一件事。
监察御史韩况的公子当街纵马,因马发狂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当场身死。
据说头上还被发狂的马踏了一脚,死状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