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宫内,韩佩翎正与端夫人饮茶。
端夫人居住在德昭宫内最大的主殿——权舆殿,自她入主此殿以来,后面无论来了多少妃子,只要住在此宫,都由她掌管。十数年来盛宠不衰,让权舆殿一直享用着这宫里最好的资源——不说殿内的金玉饰物,光是殿外摆着的两三百盆时令花卉,就叫人咋舌。
“这个月钱庄里的利钱,你可收回来了?”端夫人懒懒地歪坐在羊绒搭楠木矮床上,看着自家儿子沏着上品枫露。茶水斟出,便闻得满室清心茶香,让人心旷神怡。
“就快年下了,儿子想着,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把一个白瓷茶盏放到床边的小矮几上,再把茶水倒进去,一边说:“索性把这个月和下个月的一起结,让他们下个月再拿来。”
端夫人眼睛一瞥他,懒懒地说:“你啊,光顾着别人的死活。这钱不到,浦羲那边哪里肯尽心的?既决定了要练出一支好兵,也不该耽误了。”
“母妃不必担心,儿臣已经先拨了私库,叫他们只管置办刀剑、弓弩、马匹之类。等明年开春,就让他们一边练一边种田。这样,也不会惹别人起疑,粮草也可以少花点钱。”韩佩翎说完,拈起了盘里的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本以为这亲是铁定合不成了,谁知半路杀出了韩珞成这赖活着的冤家。”她眉头一蹙,却不减风情,浅尝一口茶,放下道:“派了那么厉害的山匪去结果他,反倒让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护卫给杀了,实在废物!”
“母妃切莫动气。”韩佩翎说着,直起身子,拿起一旁的软布槌子,给她槌起腿来,一边说:“母妃以为,儿臣当真是把这主理和亲的事,就这么交给他了?”
端夫人听了这话,笑着问:“哦?莫非阿翎还有安排?”
“先前韩珝偲主管此事时,把注意力放在了阿筠身上,却无果。现下韩珞成把韩婍容接到坤京,可见也是步了韩珝偲的后尘。可韩珝偲身为长兄都劝不动,他是嘴比大哥巧,还是威严比大哥更甚?他又能劝什么?”
“那若是他劝成了呢?”“现如今,严铭昊来了坤京,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衢北皇帝见自己的亲弟弟死在了华天,只怕都要下战书了,还会请求和亲?”韩佩翎微笑着,仿佛一切胸有成竹。
“就算他劝成了,严铭昊也毫发无损。但回程的路上,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端夫人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本来以为,这次和亲不成,严佩嫣失了威风,韩珝偲也至少要落得个办事不力的弹劾,你这太子位应该也就保齐了。”
“谁知老天不公啊!还要派一个韩珞成来挡路,这下,又要斗了。”却见韩佩翎放下手中的棒槌,跪着,神色突然变得肃穆,说:“母妃,儿臣定当为母妃挣来这天下,以报当年,皇后害母妃滑胎之仇!”
端夫人见了,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小心行事,切莫给人留下把柄。”
“诺。”韩佩翎看着端夫人那不施脂粉时难掩的憔悴神色,暗暗把手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