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珞成半晌没说话,这才开口道:“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动气,知道吗?”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很轻、很温柔,与当年她初入成四子邸时判若两人。
萧兰君把额头靠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真奇怪,为什么明明正有着好事,自己却总想到那时呢?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但午夜梦回,还是惊醒了。
韩珞成亥初便让她歇下了,自己则搬了张桌子到床边,拿了张垫子就地坐下,拿着笔办起公务来。正要找把剪子剪灯花时,却听得帐内一阵微不可闻的抽泣声传来,他被吓了一跳:“兰君?”
隔着帐子,隐隐约约看到萧兰君扶着床坐了起来,他连忙撇下剪子,轻轻卷起一边帐子,坐在床边。见她面白如纸,颊有泪痕,一只手拉住她的柔荑——室内很暖和,她的手却冰凉。另一只手忙捏着自己的袖子拭去她的泪痕,柔声问道:“怎么了?”
萧兰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索性把另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背,嗫嚅了好半晌才低下头说:“我,我错了。”
“嗯?”韩珞成把她的手直接渥在自己手心里,笑着问:“为什么突然道歉?”
她把头低得更低了:“我,我不应该监视你,不应该跟父皇……跟父皇说……”后半句话,不知怎的,她竟说不下去了:不管她夜里梦到的是什么,此刻她只觉得,韩珞成是继他已逝的母妃、父皇和母后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再想想她做的事,实在是有些混账。
“好了,不说了。”韩珞成见她又要哭出来了,靠近了些,把她搂紧怀里,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了。”萧兰君听见这句话,有些愕然地抬起头问:“那……你为什么还留我在你身边,回了坤京,还要跟我和好呢?”
是啊,如果当时韩珞成直接捅破萧兰君那些鸽子的秘密,直接和她撕破脸皮,其实会让他自己更舒服。但是,为了长远的打算,为了报她不管是否诚心的、五年来孝顺母妃的恩情,他终究还是选择“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在她面前,可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只是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见她捂住脑袋,“哎呦”一声,再轻声道:“笨死了!你是我的正牌夫人,我不对你好,谁来对你好呢?”
萧兰君这回是真的哭出来了,又埋回了他的怀里。人在没睡醒的时候会特别委屈,正如她此时一般:
“我,我是没有办法……自从父皇母后去了以后,我被送去当秀女,学规矩。从那个时候开始,梁,梁公公就跟我说,要学会养鸽子,要听陛下的话。嫁给了你之后,梁公公就要我,要我每个月都要传信到宫里,记录你,还有母妃的异常举动……”
“然后你发现,我和母妃,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对吗?”韩珞成插了句嘴,她便耸着肩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是,我又不能那么说……所以我只能完完整整地,把你们做的所有事情和动作,都告诉陛下……”
韩珞成心里压根不在乎她汇报了什么,只在乎她如今这番话,于是直接打断了她:“乖,不想了,不哭了。我什么也没做,母妃也什么都不会做,既然如此,就算是你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好啦,都过去了,好好睡觉吧。”
萧兰君却拭去眼泪,摇了摇头,看着他说:“我想跟你说话,不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