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影子一般的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床架后。
“我不是叫皇兄等着吗?他又有什么事?”萧兰君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谁知那人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把萧兰君吓得立即扶住了把手:“你做什么?”
黑衣人行礼道:“宫内密探告诉怀王殿下,华天宫廷里有一处专门关押犯罪宫女的所在。”
萧兰君皱起了眉头:“那又关我什么事?”
黑衣人接着说:“表面上是关押罪奴的监狱,实际上是供太监们玩乐的妓院。”
“那又如何?”她略略放松了些。
“大多都是浦羲人。”黑衣人说到这句话时,似乎夹杂着些情绪:“也就是原来浦羲宫廷里的宫女,和宗室女子。”
听得此句,她难以置信地扶着扶手缓缓站了起来,突然想起去年送嫁之前,韩珞成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去了一个该去,又不该去的地方。”
她知道华天皇帝在浦羲实施的是管制型暴政,知道他在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压迫自己的同胞,那已经足够让她无力了。
但当她此刻听到这句话,却感受到了更深的无力:既然韩珞成早就知道,为何不去解救她们?他不是最信奉正义和善良的吗?
但一想到那是个什么时候,她的心又冷了下来:那时正是韩珞成即将前往衢北的紧要关头。就算他揭发了这件事,那些人也未必就能被铲除干净。
再者,既然能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想必这座监狱的背后,是连邢夫人都抵抗不了的势力。韩珞成不在坤京,一旦揭发,难保邢夫人不会出什么事。
纵然有这么些借口足矣让萧兰君理解他,但她还是不能原谅他的行径:难道看过一次,被吓到过一次,就能不再面对了吗?难道只是因为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从他遇到这件事时到现在,半年过去了,却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需要我做什么?”萧兰君这句话听起来冷漠,却最是温情。
“五月十二便是太皇太后的生日。”黑衣人照旧跪在地上:“殿下希望,您能在那时揭露这件事,最好……”说到这里,他却顿住了。
萧兰君反问:“最好什么?”
黑衣人看来也不是个狠心人:“最好赌上您腹中之子,再拉上大公子的良娣。只要韩珞成和韩珝偲被内宫宦官针对,一旦他们兄弟俩再出什么事,朝局就会更加混乱。”
“殿下还说,您不该对韩珞成动情。”黑衣人这句话点到了萧兰君心里,叫她不得安宁。
“大胆!我何尝对他动过情?”她一眼射到黑衣人身上,言语锐利无比:“华天的皇室,一个两个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我又怎会对他动情?”
那人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既然如此,还请公主殿下小心,自重吧。”说完,他起身,便又消失在床后了。
等他走后,萧兰君才反应过来:她的语气越坚决,就显得越心虚。
萧兰君跪坐在地上,突然感受到腹部传来一丝疼痛。她把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上,感受在这天地间,唯一与她紧紧相依的生命。
每一次胎动,她都像是突然在孤独的人世间找到了一丝存活的意义。
当然现在,对于那些身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来说,也意义非凡了。
而此时的叶桓微,还依旧把韩珞成当做自己的中心点,围绕着他飞行。
“最近公子要开始抓人了,你们叫苍穹的兄弟们多多关照,沿途有什么山贼和匪徒,就该早早清理了。回头要是连个案犯都拿不到,唐境就算白忙活了。”自打圣旨传下的那一刻开始,叶桓微的紧张程度就不亚于韩珞成,准备的也不比韩珞成少。
“另外,叫苍穹的朋友们这段时间都别主动跟我们联系,只有等收到了带着干花的信件才能回信。”叶桓微一边嘱咐,一边还动手收拾着书房,末了说道:“等我到衡安郡主府以后,自然会再安排你们做些别的。”
凛风不解,却也帮着收拾:“姐姐,你这整得跟逃难似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寒风在一旁,也是如她一般匆忙:“桓微坏了大小姐的好事,自然是没这么容易逃过的。但只要桓微不在大小姐眼前,大小姐再憎恶,也不能怎么样。对了,酒家和那几家店也得多注意一些,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