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婍容一脸不可置信,叶桓微解释道:“姐姐不知,对华天国内,朝廷自然是宣扬陛下圣德,治国有方。但华天收归浦羲时,耗费了极大的财力,此番收复浦羲,自然是要从浦羲这只绵羊身上薅下些羊毛来,补住华天财政上的漏洞。”
“这就导致了浦羲人各行各业,均有重税和压迫的现象。浦羲先是经历了昏君之朝,又正历苦难之时,自然会奋起反抗。更何况华天和浦羲本就有文化差异,此间冲突,在所难免。冲突之中,浦羲人没有时间和精力休养生息,也就交不上税了。”
“因为无税可收,华天官员在浦羲讨不到好,就上报朝廷,朝廷又加重镇压,百姓更难,加强反抗……如此周而复始,无穷匮也。”叶桓微叹了口气总结道:“说到底,陛下没把浦羲当作本国的国土,也就别想着浦羲人把他当作自己的君父了。”
韩婍容听了这一番分析,又深知其心,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希望浦羲人能借着这个机会,接触自己身上的压迫,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么?”
叶桓微纠结道:“也不好说。毕竟养虎为患,该铲除的,终究不能留。但是……唉,说这么多又有何用?我也不是皇帝,顺其自然吧!”
韩婍容笑了:“我看你不是陛下,却比陛下还忙!你看看你,又忙家中的基业,又忙苍穹的事情,还得分半颗心在四公子身上,怎么着,又病了吧?”虽有取笑之意,言语之中,还是暗含关切。
叶桓微苍白地苦笑道:“别说了,这也不是病,就是吃不下东西——无妨,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怎么又吃不下东西了?要不,到我那儿小住一段时间,我叫厨子做些味道好的药膳,给你补补身子?”韩婍容以为她没食欲是因为过于忙碌,想着接到府上,也好调一调她的心情,却万万想不到是她姐姐作的妖。
叶桓微笑得更苍白了:“不必了,我真不是因为累,就是不乐意吃东西,尤其是……肉。”
韩婍容叹了口气说:“还记得你幼年时喜欢吃甜的,长大一些,许是跟着你父亲久了,就更喜欢吃肉了……看你现在瘦得,若是让大公子知道你如今是这般模样,真不知道……”
叶桓微没说话,韩婍容也及时收了声:她知道自己点到了叶桓微的逆鳞,也知道现在绝不是让叶桓微化解和韩珝偲矛盾的好时机,即便这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若是他知道了,大概会把我提到陛下御前,亲自拿我开刀吧。”叶桓微这会儿却笑得很释然:“就像当年一样。”
韩婍容不知该说什么,叶桓微也不想滞留在这个无谓的话题上,索性一转话头:“话说,陛下对薛昭仪,也太仁慈了些。薛太尉那边查得正欢,薛昭仪却还是那么盛宠不衰,着实厉害。”
韩婍容忙应承道:“这也正常。薛昭仪本就是薛家的庶女,薛家嫡女当时不愿入宫,便强行让薛昭仪远离母亲,去陛下身边服侍。薛昭仪在宫中本就艰难,薛家也没指望过她。现在薛家出了事,薛昭仪力避锋芒,也是为了保全自身。”
叶桓微笑了笑说:“眼下这两件事一并出来,皇后和端夫人一点好没落,薛昭仪却坐收了渔翁之利,那两位主子自然不会放过她。这段时间,姐姐还应多往宫里走动,去看看两位太后。”
韩婍容点点头道:“我明白,邢夫人颇得太皇太后垂青,太后紧跟着太皇太后的步子,若能旁敲侧击,让两位太后知晓此事,夫人也不至于遭受太大的委屈。”
叶桓微叹了口气说:“若不是当今陛下圣心难测,又颇爱制衡之术,姐姐也不必如此辛苦。对了,薛昭仪大概也快升位份了,姐姐也该去看看才是。”
“何以见得?”韩婍容知道皇帝有意加重薛昭仪这一端的筹码,却不能理解:毕竟薛昭仪去年才升了位份,后宫诸事也是皇后钦定,本不该如此顺心。
“姐姐觉得,陛下钦定薛昭仪去做这件事,真的只是为了提升她的地位吗?”叶桓微淡淡地说:“姐姐别忘了,她还是薛家人,陛下这么一捧,如若她犯了错,便可借皇后和端夫人的力量一举击灭,根本就无需陛下亲自动手。”
“但如果薛昭仪站对了阵营,那就是加重了陛下自己的筹码呀。”叶桓微明明极疲倦,一双杏眼也有些黯淡,却一点也不迷糊,就那么看着韩婍容,不急不慢地说着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