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人一身白色锦衣,袖口用银蓝丝线绣出了繁复纹路,他大半黑发束在一顶精致玉冠内,余下几缕松松散散地垂落身侧。听得身后响声,他转过身来,见是慕容晓,他抿唇一笑,双眼幽幽深深,见不到底。
“阿晓。”
慕容晓面上血色霎时褪去,她惨白着脸,连指尖都在发抖,双腿如同生根在地,一步都再迈不出。
那人生得很是好看,样貌俊秀而不女气,眼里常常似有潋滟波光,带了三分肆意七分风流。
这般龙章凤姿的人物,也只有那三年前,圣上在金銮大殿亲封的状元郎。
他见慕容晓不动,便走上前去,两人靠的近了,慕容晓忽地闭了眼,心头一阵剧痛,哑着声音,颤抖地唤她名字:“……钟不离。”
慕容晓八岁那年,父亲慕容老夫子领了个与她同岁的男孩儿回家。
她幼时丧母,父亲又是个酸腐书生,只盼得这唯一的女儿将来考得功名,圆了平生一桩憾事。慕容老夫子一生以书生意气自持,不似其他私塾先生嫌贫爱富,然而迂腐严苛的毛病一个不少,是以邻里孩童多是且敬且惧,进了慕容家私塾便一心只向圣贤,散学后却皆似脚底抹油纷纷遁走。可怜慕容晓却要日夜面对学究做派的父亲,还须得以私塾为家,小小年纪已是老气横秋,孩童天真烂漫的性子几乎被磨得一干二净。
那天父亲检查课业,她不慎背错一个字,被罚在墙角抄两个时辰的经书。彼时正值草长莺飞,院外的孩童三三两两,她手指握笔握得酸痛,有些羡慕地看了眼不远处飞舞的纸鸢和毽子,又摇摇头,接着埋首蘸墨抄书。
片刻过后,一个油纸包直直地砸进她怀里。慕容晓难得地惊住,停笔抬头,一个同她一般大小的陌生男孩正坐在墙头,双腿还在空中悠悠直晃,那男孩儿容貌精致,一双眼尤其灵动。四目相对,他朝着慕容晓露出了笑容,并不说话,只眼神示意她拆开怀中纸包。
慕容晓之前从未见过这人,可不知为何没由来地乖乖照做。油纸包温温热热,有股甜香飘散出来,她一层层打开,看见里面包着的是几块浅粉色的芙蓉糕。她正怀疑着,男孩子却不满意地开口催促了。
“慕容晓姐姐,你怎么不吃呀?那是我特地留下来给你的。”
慕容晓心中一动,向来老成的小少女因这简单的一句话竟红了脸,她一时间忘了父亲严苛的命令,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口,糕点松软香甜的滋味顿时溢满唇齿之间。
男孩子支着下巴看慕容晓一点点将芙蓉糕吃完,突然笑起来:“慕容晓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抄书?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陪着慕容晓姐姐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