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谢怀朗笑:“英芝你可是孩子们的生父啊!朕怎会不允?”
刘英芝微微含笑,望着眼前雪白宣纸上紧紧挨着的两字,眼神柔和得仿佛那不是墨写的字,而就是两个孩子一般。
张祥奉上茶来,欧阳谢怀在一旁坐下,接过茶盏,慢慢滤着茶沫。
一宫人走到欧阳谢怀身前:“陛下,陈江大将军遣人急报。”
刘英芝刹地抬眸,欧阳谢怀持盏的手顿住:“传!”
一名红衣黑甲的军士疾步入殿,一身行尘,以军礼跪地:“大将军麾下左营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欧阳谢怀沉声问道:“常州军情如何?”
那军士虽低着头,但声音里也满是兴奋:“回禀陛下,战事顺利,我军已攻下两郡,对常州形成包翼之势。”
欧阳谢怀闻言大喜:“好!”说着不由往刘英芝望去,却见她正浅笑微微看着自己,回以微笑,继续问道:“那欧阳谢德呢?可拿下了?”
“回禀陛下,敬王家小,已全部擒获。但敬王企图逃脱,已被乱箭射死。敬王妃闻讯自殉营中。”
欧阳谢怀的脸色刹时阴沉下来。刘英芝只见他死死捏住手里茶盏,颤抖之间浅褐茶水泼出,将宣纸上字迹化开一片。眼见他就要发作,刘英芝正想起身开解,欧阳谢怀猛地站起,随着他的起势,将手里的茶盏狠狠地掼在地上,立时杯碎茶溅。殿内殿外,除刘英芝外,俱都跪了下来,不敢有半点声音。
却闻欧阳谢怀一声冷笑:“好个大将军!未得诏令就敢杀皇族中人!他想造反不成?”说罢袍袖带风,一掌拍在桌上:“他杀朕皇姐,朕灭他满门!”
偌大的承福殿没有半点声音,欧阳谢怀语音没处,微微风起,送进殿外承福池中莲荷芳香来。时令不再,莲荷已败,往昔清雅如水的香气里隐隐有垂死的气息。
在一片死寂里,刘英芝静静站起,静静走到那军士旁,静静跪了下去:“陛下,是臣指示大将军除恶务尽,若有反抗就地格杀的。敬王敬王妃之死,罪在臣身,与大将军无干。”
欧阳谢怀缓缓转过僵硬的脖颈,死死盯在地上跪着的人的身上,而刘英芝却只微微垂首。
地上残破杯盏下的茶水慢慢蔓延,刘英芝雪白的衣袍浸上浅褐茶色。
欧阳谢怀奇异地笑着,退后一步,绊在椅上险些摔倒:“好,好,好——”他一边笑着一边连声道好,猛地一摔袍袖,向外快步走去。待他身形出了承福殿,众人猛地闻得远远一声传来,锥心泣血:“好个刘大人啊——”
刘英芝闻言,本已雪白的脸更是煞青一片。左手掩心,右手撑着地面,艰难站起,环顾周遭仍跪地不敢起的侍从宫人,神色平静:“都起来罢,是英芝连累大家了。”
张祥先回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抢上去扶住刘英芝。
刘英芝站得稳稳当当,望他微微一笑:“我没事的。张公公,你赶紧跟着陛下,他一发起怒来就乱摔东西,你帮我看着,可千万别让陛下把国玺都摔了。”她刻意说得好笑,张祥听着,却已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刘大人,奴才只守着您。”
刘英芝拍拍他的手:“去罢,陛下小的时候,你就侍侯着他,这宫里头,公公跟他最久,也就你的话,也许陛下还能听进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