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祥这才有些明白了刘英芝的意思,点头道:“刘大人放心,奴才舍了贱命不要也要让陛下明白您的心意。”
刘英芝只淡淡笑着,眼见张祥已要出了内殿,提声道:“张公公,千万记得敦请陛下用膳。”
张祥早已泣不成声,勉强应了,出了承福殿。
刘英芝从容清定,挥手退去一干侍从,只留下那军士,和声道:“小兄弟起来罢,一路辛苦了。”
那军士终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刘英芝扶着桌子坐下,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大将军必定还让你带了折子或书信来罢?”
那军士应是,从怀里取了一份奏章出来,双手敬奉过去。
刘英芝接了过来,只见那折子用雪白缎带扎着,结口处用火漆封了。刘英芝也不打开,随手放在一边:“我这就写一封信给大将军,你代我交给他。”
那军士应是,躬身静立一旁侯着。
刘英芝移开湿了的宣纸,慢慢研好了墨,这才取过信笺来,提笔蘸墨,落道:大哥如晤:妹欣闻……
盏茶功夫,刘英芝放下笔,轻轻执了那数页信笺,迎风一荡,那墨笺皆是上用之物,片刻便干。
刘英芝小心叠好,放入封中。天色已极暮,夕光暗淡。刘英芝唤人点了烛火来,取过烛台,微微一倾,一滴烛泪落在封口上。将信交给那军士,道:“我想说的一切都在这信里了。大将军若再问起今日的情形来,你便与他实说了,请他勿负我心。一会你去兵部报备一声,就速回罢。”
那军士见以王侯之礼,道:“谨遵刘大人之命。”
刘英芝微微含笑点头:“辛苦了。”
眼见那军士衔命而去,刘英芝才取过陈江的奏折来,打开来细细看过,移近了烛焰。火苗舔着折子上的雪白缎带,刘英芝静静看着那雪白缎带为火焰灼红,复又渐渐灰白,再想起一个多月前在自己家中烧掉的信,微微一叹。
慢慢起身,走到外间让人去请莫寻来。再慢慢挪回内殿,脚步如心口跳动一般,一步比一步艰难,一下比一下凝滞,未至榻前,已再撑不住,心跳几是完全滞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要仆倒在地,再无半点气力叫人,最后唯一来得及做的,只是左手护住腹部,右手撑出,整个人向右倾去。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一声骨骼裂响,刹时一股剧痛从腕间传来。但是只一瞬间,她已完全昏迷过去,再无知觉。
月色如水,流过梨树葳蕤的叶,一滴一滴落在欧阳谢怀的衣发上,将九龙团绣的衣袍也洗褪了煊赫的明黄颜色。
欧阳谢怀离了承福殿后就来了这文华殿,站在这梨树下,不发一言,静静站着,从斜晖站到了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