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之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木质的小盒子里掉落下来的,竟然是根手指。
看起来,是一个女人的手指,那手指上,还有一枚镶嵌着宝石的戒指。
看祝承业的表情,这想必……是他妻子的戒指。
林鸣之再不忍看下去。
祝承业猛地站起来,就要进去和齐琅理论,他大声辱骂着齐琅:“我*^%……齐琅!你怎么能作出这样的事情!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把我的妻女还给我!”
暗卫们当然是拉住了他,钳制住他的动作,不让他靠近一点。
林鸣之还在看着地上的那根手指。不是说好,只是威胁一下吗?
房间里的齐琅,刷地一下拉开了门。
齐琅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伏的祝承业:“想必你是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了。不过你妻子仍在安睡,她没有受到什么惊吓。怎么样?还不答应本王的要求么?”
“去你妈的齐琅!”祝承业虽被按得死死的,言语之间仍在辱骂着齐琅,“你果然如传闻一样心狠残暴!”
“是啊,本王确实是个残暴的人呢。传闻非虚,我想这位林大人恐怕最了解了呢。”齐琅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鸣之道。
林鸣之还在神游中。
他挥挥衣袖,又转向了祝承业:“所以,祝承业,你说说看,你凭什么,敢和本王叫板?谁给你的勇气?不是深爱发妻么?现在竟连发妻的性命也不顾,也要拿下这蝇头小利?”
祝承业不安地四下张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快把我妻女交出来!”
“交出来,当然不是问题。现在,本王的条件可就不是成本价了。赶紧把香蓼送来吧,本王还可以绕下你妻女。否则……”他指了指地上的盒子,“否则,本王会做出什么,本王可不知道。”
“你,好自为之。下次看到你,希望是和你的所有香蓼一起。”齐琅转身准备离开,顺便瞥了一眼后面的林鸣之,示意他跟过来,全然不在乎地上的祝承业恶狠狠的眼神。
“放开我!”祝承业大喊。
走出两步,他恍然地又调转回来:“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指使你的人是谁,也别忘了一一招来。放了他吧,让他赶紧滚。”
齐琅发现林鸣之还站在原地,于是朝他喊道:“林鸣之,我们去……”
林鸣之终于回过神来。
他确实一直知道齐琅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写了千字檄文历数了他种种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枉顾他人性命,这一点,他也从大胡子那里听说了。
可听到的,总和亲眼看到的不一样。
林鸣之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了那些犹豫,他疏离而冷淡地道:“摄政王殿下……可否进去一议?下官有话想要问。”
齐琅楞了一下,点点头:“进来吧。”
***
这是他第二次进齐琅的书房了。书房中燃着温暖柔和的木质香,和齐琅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齐琅命人斟了茶,就屏退了所有人。他猜到林鸣之有什么话重要的话要和他说,而这些话大概不适合被别人听见。
林鸣之深呼了一口气,饮下了一整杯茶,才开口说话。
“殿下。下官以为,这样逼迫祝承业,并不是个好主意。”林鸣之低下头,没有看齐琅。
“哦,”齐琅漫不经心地道,“林鸣之,你就是想说这个吗?”
“看来殿下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事呢。”林鸣之的声音里有些抖,“也对,毕竟殿下总做出这样的事,对么?”
“林鸣之,你到底想说什么?”齐琅皱了皱眉,“眼下香蓼还未到位,正是黎县最困难的时期,我还要顶着祝承业早日得到香蓼呢,没有空和你这样浪费时间。”
“既然殿下觉得我太烦,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吧。”林鸣之苦涩道,“祝承业虽然不肯交出香蓼,他或许有罪,但他的妻女却没有做错什么。她们什么也不知道,殿下怎么可以因为祝承业的原因,就这样……”
“就这样随随便便处置一个人?他们是无辜的啊。”
齐琅哼了一声:“无辜?他们是一家人。自古以来就有连坐之罪,重至诛九族,如何无辜?你就想和我说这个吗?”
齐琅站起身,就准备离开书房:“走吧,眼下去看看尤医正,才是大事。”
林鸣之艰难地道:“不。殿下,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太残忍了。”
齐琅一愣:“残忍?林鸣之,你这是第一天认识本王么?本王素来如此好么?不过是一个手指而已……”
林鸣之盯着自己的手指,一本正经地道:“是,我确实觉得第一天认识你。你说,不过是一个手指的话,那接下来呢?如果他还是不答应呢?”
齐琅摇了摇头,看着林鸣之道:“林鸣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看不出,你是怎么写出那篇檄文的。”
林鸣之:“殿下请您不要转移话题。”
齐琅:“……我是想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现在装成这样,有意思么?”
齐琅指着外面的方向:“你看。眼下是黎县数万百姓的生死存亡之际。并不是一件小事。两个人性命而已,即使他们是无辜的,但如果牺牲他们,就可以救下整个黎县,不好吗?”
林鸣之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
齐琅看着他,像是有点不知所措。
林鸣之又说:“不知道殿下对自己府上管理地牢的那个人,有没有印象。在被关在王府地牢的日子里,我每天无事可做,只能和他聊聊天。那些天,我和他聊了很多。他说,他的亲人,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牺牲的。想来当时的事情,虽和现在不一样,却也有几分相似。看来殿下倒是对这样的事情熟能生巧。”
林鸣之说着,就转过身,准备离开书房。
“林鸣之……”齐琅似乎思考着什么,顿了一下,才在后面叫住他,“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殿下还有什么意思?我洗耳恭听。”林鸣之并没有转身,而是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