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件事依旧是疑团重重,甚至庞太监也是暴跳如雷,但是最终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无厘头的东西。
苏仪知道,凭借着圣上对于司礼监的倚重和他们的手段,自然是有了些许苗头,但无奈她们背后也有贵妃娘娘这样的后台,再说当天李晓姝只要担保她们二人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如今这位长盛不衰的贵妃,在风流寡情阴晴不定的圣心之中似乎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对于这种后宫中甚至比皇后还要威风一些的人,自然也是不敢多有怠慢。
柳荷做了几日噩梦之后,对于这件事的阴影也渐渐淡去了,在这后宫中,间接害过的人作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大宫女,手上沾的血也不少,只是这一回她是直接害死了一个算是小有权势的人,自然是有些害怕和慌张的,而相比于她,共犯苏仪这几天的情绪就十分平稳。
献上那张寒梅绣图之后,她就整理了几件厚衣裳还有棉絮,打包裹了起来,再是带了不少点心和吃食,这一回因为准备的时间不少,所以比之于上次精致了不少。她思量了许久,最后在出门的是时候,又带上了一壶温热的牛奶。
这种新鲜的牛奶也算是个新鲜玩意,就她一个奴婢能有些这些东西也是因为她主子争气,自己在主子面前也是个体面的。但是想到那个孩子瘦弱的模样,她总算是心里有些怜惜。
她一路走过,自从那场荒诞的梦境之后,她都有些恍惚,如今见面那些恭恭敬敬的模样,至少在这宫中,还没什么仆役真的能看轻一个贵妃身边当红的大宫女,想起之前梦境中那些人鄙夷调笑的目光,她竟诡异地从中咂摸出了一些趣味。
而这中间最大的趣味,就是易夏。
那个前世的帝王如今不过是个孩童,而从前只能战战兢兢伏诛的她,如今却成了接济这个未来帝王的人。
而那个残忍阴冷的君主,如今还是个奶萌地叫她“姐姐”的半大孩子。
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有些心痒。
冷宫中除了易夏,只有一个老嬷嬷和两个粗使宫女。宫里人惯常捧高踩低,易夏虽是皇子,却宛如在笼中的鸟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掐死,谁都没拿他当主子,如今入了夜,都各自睡去,也没人管这个孩子死活。
但这也方便了苏仪出入,总之,她也是不大愿意和任何一个皇子在明面上扯上太大的关系,前世的夺嫡之争把她吓怕了。
偌大的宫殿中陈设简单到可怜,易夏听到动静,警觉地往这边看了几眼,见来人是苏仪,差点意外地没有隐藏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姐姐,你来了!”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苏仪看,苏仪轻轻将食盒和包裹放下:“殿下,伸出手来。”
易夏乖巧地哦了一声,伸出几根手指头,根根都红肿着。粗了一圈,看上去很是可怜。苏仪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前他拉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来了,这宫中的皇子公主哪个不是细皮嫩肉,就连她这种稍微体面些的宫女,也是养得娇贵。哪像他,这寒冬腊月的,生出了一手的冻疮。
她拿出自己带的药膏,说道:“冻疮难好,生了一年,以后年年都要受苦。”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柔和。
小孩被眼前烛光下的侧影晃了晃眼,只觉得被苏仪捧着的手指都发起了烫,着了火似的,他浑不在意地挂起了纯真的微笑:“不痒,也不是很疼。”
少女半跪在他面前,垂着脑袋,手指揩了些许药膏,细细抹在他的手指,指尖还有指缝,他只觉得这素来风雨飘扬冷冷冰冰的房间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像是一股阳光冒着希望的气味慢慢散在他身上,眷恋又迷人。
他从前……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缱绻光明。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苏仪,她的耳朵薄薄的,脖颈儿也是细的,白皙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