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繁花似锦。
安国公府门前有一株海棠,海棠花开,片片嫣红花瓣飘落,此时,恰好落了几片在应霁身上。他今日一身荼白色滚边金丝螺纹长袍,更显得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老太君走上前去,拉着应霁的手说起话来:“好孩子,孙女婿,我这个老太婆同意你们的婚事,别理那个臭小子!”
安国公当然知道“臭小子”指的是自己,瞬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没想到年过半百了,还被老母亲叫做“臭小子”,还是在女婿面前,这往后如何训诫女婿了。只能硬着头皮不满道:“娘,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这话他不敢说当面说,怕被他娘亲的龙头拐杖打死。
应霁看着比他年长不少的两母子你来我往,心里竟有些好笑。
“不好了!小姐她在祠堂晕倒了。”一名小丫鬟跑到安国公跟前,跑出一身汗,应霁闻言说道:“在哪?带我去。”便快步奔向祠堂。
走进祠堂,只见那香烟袅袅的内堂躺着一抹木青色的身影,连城玦双目紧闭,额间、鬓间、浅麦色的脖颈都是汗,把衣领都染湿了。
应霁急忙蹲下来,唤道:“玦儿,是我。”只见怀里的佳人一双灿阳般的迅速对他眨眨眼立刻又闭上眼睛假装晕过去。
几乎是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老太君和安国公才赶到,老太君心疼得不得了,气愤地对安国公吼道:“你说你,平日里就不关心玦儿,现在来耍父亲威严。玦儿是女儿家,怎么比得你麾下的武将们!你这个不孝子!”说完还不解气,老太君那拐杖在地上狠狠地“笃笃”几声。
应霁怕再拖下去露馅,说道:“老太君,现在最要紧还是请大夫来看看玦儿,安国公,失礼了。”说罢便抱起连城玦,跟着下人引导送怀中女子进了闺房。
老太君气得晕过去,被丫鬟扶回去休息,安国公也懊恼自己没个轻重,女儿都跪了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管其他,立马去请大夫。
应霁忍住笑意,沉声吩咐下人打些凉水来,便坐在床边,轻声说道:“都走了。”
床上的女子一咕噜坐起来,用手作扇子扇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没发混过去。万一露馅了要被我爹整死。”不知是紧张还是天气炎热,她鼻子上都染了一层薄汗。
应霁笑意渐深,说道:“怪我,害你受累了。”
连城玦听言立马说道:“没有没有,我爹就是那怪脾气。平常也常常罚我跪,我还在那背《大周律》呢,主要是太热了,再不装晕,我都蒸干了。”?
应霁笑意更深,说道:“没想到连城将军对我如此情根深种。”
他朗目深邃浓如墨,瞳中一团火焰炽热,燃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说道:“是是是,殿下魅力无边。”
艳阳高悬,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灼热。
邢骁百无聊赖地待在大皇子的米店,聿璋与齐映雪去城郊赏花去了,他一人守店,明日就是典选最后一日了。照现在的情况,这米店虽日日有营收,不及二皇子应霁天天拍长队买烧饼的热闹,不及四皇子煊赫利用暖香阁花魁《论如何抓住男人心》秘籍的号召力一支楠木簪子都卖出了十倍于市价的价钱,还有那三皇子,起初是毫无波澜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一天比一天人都,后来竟是人满为患。原来,他想到只要邀请十人进店,看中的任何衣裳都免费的增加营收的方法,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去那里买衣服去了。一时间竟是人满为患,天还没亮开门,到子时还在忙碌着。
邢骁待在米店,百无聊赖。忽见门前连城玦走过,他赶忙三两步跨出去。
“连城。”邢骁想,连城怎么有空往城东来。
“邢骁,我来找你,送帖子给你,下个月廿六,要来啊!”说罢,她拿出一张朱红色撒金粉的喜帖递到他手上。
邢骁奇怪,请柬上面赫然写着,应霁、连城玦两人的名字。
一直以来,除了他连城玦并未与其他异性友人交好,也从未听她提起应霁,连城玦怎么忽然就要与他成婚了。
“本来还会早一些的,就是他说宫里的礼数准备齐全,至少要到下个月初。所以,才定的廿六。”
连城玦看他依旧是那派硬朗干练的气度,可浑身散着的戾气,教周边看她不敢多言,只屏住呼吸等他回应。他听闻这二皇子声名狼藉,他只担心连城玦被他哄骗,才会意乱情迷。
连城玦见他周身萧杀,怕惹出什么事,忙道:“邢骁,我……”
“玦儿,你怎么在这?”说话的是应霁。他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十分熟稔的影子略皱眉。
他走上前,长臂一揽,将连城玦揽进怀里,眼睛看向邢骁道:“原来是邢大人,常听玦儿提起你。”
连城玦刚从朱雀司出来,一身灰,怕弄脏应霁看起来就很华贵的靛青色捻银丝云纹锦袍,想挣开,在应霁看来就是见着青梅竹马了,心里头不舒服,毕竟,她说过是为了不使他伤心,才有了现在的境况。
应霁心里泛酸,手臂上使了些劲,叫她挣脱不开。连城玦只好靠在他胸前对邢骁说道:“邢骁,我和殿下的事情你要记得,到时候来啊。”
邢骁只觉胸口骤然缩紧,抬眼看她,却见她有些气恼地捶应霁,要他放手,应霁低低一笑,随后对邢骁说道:“到时我同玦儿一起和邢大人多喝几杯。”
入夏时节,邢骁的侧脸在风中有种疲惫而沧桑的痛楚,连城玦看着秋风将他的发丝吹乱,她忽然发现他其实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欺负的小少年了,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悄悄拔节生长,长成一个坚毅俊朗的男子,他也会是许多闺中女子的心上人。
看连城玦定定看他许久,应霁轻咳一声,道:“玦儿,我刚刚好像伤着胳膊了,你帮我看看。”
“啊?哪里受伤了。走去买药给你擦擦,你们公子哥就是娇贵。”连城玦没好气地说着,手上轻拽着应霁往药店走去。还不忘回头对邢骁说:“邢骁,你姐夫受伤了,我带他看看去。”
应霁对“姐夫”这一称号很是受用,连城玦也不着痕迹地把邢骁与两人隔开,用姐弟的名义。
是夜,月华如水,浸润万物。
应霁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赏着月,想着近来因连城玦而惹来的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