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今日邢骁不可置信,就连他的父皇也很惊诧,他竟然想成家了,还能让风头正盛的朱雀司副统领连城玦甘愿受罚也非君不嫁。
珺妃知晓自是赶紧找皇帝赐婚,生怕她反悔似的。
大婚定在下月月底,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安国公说那些话,明明不说,她也看起来“非君不嫁”了。他想起她灿若艳阳的眸子,她小巧挺直的鼻梁,腰杆总是直直的,对他说,除了感情,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她之前挽弓踏马得得来的春狩魁首奖酬,赠予了他。她一边抱怨他公子哥娇气得要命,一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
他觉得自己被看重,被珍视,被妥帖对待。所以他才会在她多看几眼邢骁便不满打断,才会在邢骁面前举止亲昵,宣誓主权。
他有些苦恼,这突然闯入的女子,把他的生活都打乱了。
见一抹阴影闪现,应霁朗声道:“既有话说,何不现身说话。”
那抹暗影现身,沉声道:“殿下,豫都女子那么多,你为何要娶连城。”
应霁起身,抚平衣服上的细微折痕,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邢骁显然对他这答案很不满意,可是他有什么资格问他。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应霁年长他几岁又见惯风月场所的情感纠葛。自然看出他为何如此别扭。说道:“你姐姐嫁我自是心悦我,我娶你姐姐,也必会好好待她。我知你担心什么,但男女之间的事情,总是与亲情不同的。”他意指连城与他是亲情,与他是男女之情。他们两情相悦,无需他来置喙。
邢骁一时无言,这感情的事情,也许就是命中注定了的,缘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得。
他转身没入夜色中,背影清冷孤绝。应霁倒觉得,连城玦说的没错,若是他们在一起了,他会是第二个安国公。他太执拗,对待珍重的事物,总是盼着事事按着自己的意愿顺遂。他怎知人的一生会经历多少变数,感情会变、人也会变。
他不敢想象,若是连城找的不是他,邢骁会怎样和别人较量。
而除他之外她找到的并不爱的她的所谓“夫君”,婚后生活一地鸡毛时,他又会怎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毁灭一切拯救她。
思及此,他扶额摇头,她总是能给他带来诸多危机和困难,他却甘之如饴。
皇储典选的结果出来了,三皇子季珩夺得魁首,不日就要封为皇储。待司天鉴选好日子,就能继承大统了。
大皇子聿璋封为稷王,二皇子应霁封为褚王,四皇子煊赫封为怀王。
而连城玦与应霁的婚事,即使在一片忙碌中,也仍然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连城玦只觉得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与应霁成婚在即,纳彩、纳征、请期各项流程繁杂,连城玦从来不知道成婚那么麻烦。也许是这婚事来得太突然,她回朱雀司时,不少同僚问她该不会是有殿下的孩子了吧。
闻这话时,她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这已婚的同僚们向来荤素不忌,实在是想不出她怎么就跟声名狼藉的二皇子联系在一起了,还马上就要成婚了。
莫不是殿下手段了得,这邢骁刑大人与连城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情谊,也能给风大人撬走了。连城只连连求姐姐们莫要揣测,两人是钟情彼此才要成婚的,并非他们猜想的殿下施计或是乘人之危等等情况。
也难怪众人会猜想,二皇子素来风流,这是整个豫都都知道的。每当此时,连城玦只能默默扶额,自己选的,跪着也得承受。
这日司试结束,时日尚早。连城玦本想着许久未好好休息了,几个同僚邀她一起去看戏,据说那唱戏的小生不仅样貌生得极好,唱功也是了得。开嗓乍唱,如一斛清泉;回眸甩袖,也皆是戏魂。正准备去,只见一高大身影立于门侧,他穿着天青色窄袖织锦云纹捻金丝线官服,头上束着连城玦赠予他的赤金嵌翡翠束冠,轮廓分明,眉宇如墨,一派尊贵,俊逸不凡。
几个同僚立马眼神暧昧不明地说着,看什么小生,那可不更俊的等着你呢!面上却十分恭敬行礼请安。
连城玦脸上一热,二皇子确实生得好看,绝世独立,有一股倨傲的气度。每当见他,她心头都有种说不上缘由地悸动。
快步走到应霁面前,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应霁低头看连城玦,浅麦色的皮肤上染了一层薄汗,脸上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跑了几步,浮上一层嫣红,眸子亦如三月骄阳般亮烈。典选比试结束,连着他们封王,连着几日不见,他竟时时想起她。
进宫面见圣上以后无事,就鬼使神差地来了寻她。没想到正碰见她与一群人走出门来。当即找个理由说道:“我来问你生辰,好回去找人请期。”
连城玦想着,两人如同眷侣般讨论婚嫁事宜,脸更红了,她压下窘迫,告诉了他自己的生辰。
应霁问她:“明日休沐可有安排了?”连城玦乖巧答道:“没呢。”
应霁说道:“那明日我去接你,一同游湖吧。咱们婚期将近,也该多相处,以免别人起了疑心。”
应霁说的句句在理,要想成婚,得先假装两人情浓,两人情浓哪有平日都不来往的道理。
连城玦乖乖点头,应霁见她乖巧的样子,心情愉悦起来,她倒不像初见时坦率直爽的样子,也不似偶尔宫宴上见到的英姿飒爽,现在这样,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媚,实在明艳。
连城玦问他:“你还有事吗?我听同僚说摘星楼的无为熏鸭、武昌蒸鱼、雪蛤蒸翅、八宝榛子糕都特别好吃,一起?”
应霁闻言笑道,“好啊”,她对吃最是上心的,幸得朱雀司日日操练着,不然迟早膀圆腰粗的。等成婚时,他该抱不动了。
他心里有一丝丝的情愫漾出,撩拨出他许多旁的心思。